火把熊熊燃烧,照亮整个仪仗队伍。
朱岁颐清晰地看到棺木是上好的红木材质:“曾淘果然有问题。”
风吹起朱岁颐的裙摆,她往梯子一侧压住裙摆,大腿外侧贴着林奕的膝盖。
林奕舌尖抵着后牙轻啧一声,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丝哑:“怎么就认定仪仗队是曾淘请的?”
朱岁颐全神贯注观察着情况,没发现林奕的异常,更没在乎两人这点细微得可以忽视的肢体接触:“要不然是情夫请的?……等等。”
朱岁颐发现棺木上有个影子,看过去时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朱心弦。
“我娘怎么在这?”
虽然她娘风情万种、风韵犹存,她作为一个女生都垂涟朱心弦的美色,但……泷镇思想不会那么超前吧?
为首的人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曾淘披着一件外套从屋内匆匆出来。
朱岁颐分明看到曾淘慌张的神色,出来时还擦了擦双手,上茅厕被打扰到了?
朱岁颐笃定地说:“曾淘十分不对劲。”
林奕抬眸:“你看到什么?”
朱岁颐非常认真地说:“看到曾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哈哈,开玩笑啦。他在屋里出来时,很慌张的样子,像……像是从哪里赶回来似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越说越没声儿,难道曾淘真得翻窗户出去了?
林奕吩咐道:“我去看看,你回府衙吩咐一声,一日没有水落石出,都不准他们带走文华的。”
“好,我知道。”
朱岁颐只认识一条路回府衙,林奕只能带她抄近路回到府衙再跟上仪仗队。
仪仗队没有马上去府衙领人,而是绕了泷镇一圈。
唢呐夹着哭丧声传过大街小巷,铜钱洒落到家家户户门口,最后绕澄心湖一圈再来到府衙。
衙差按朱岁颐的吩咐应付曾淘。
曾淘喊人去朱府找朱岁颐过来,但朱府没有人。
朱心弦想着到处找找转进巷子,就遇到早已在等她的朱岁颐。
“你跟我来。”
朱心弦本来想说什么,看到朱岁颐冷淡的眼神,把话都憋回去,跟着她走。
府衙殓房门外,衙差们举着灯笼站成一排。
昏黄烛光照亮整个走廊,隐隐约约看见屋内那一副棺木。
朱岁颐临时找了一副棺木给文华。
朱心弦知道文华的尸首就在屋内,顿时痛苦嚎哭起来。
有两个衙差想安慰一下朱心弦。朱岁颐一个眼神扫过去,衙差们只能看向守在门外的丁冬至。
丁冬至一直想取代无所事事的朱岁颐,以前是打不赢,现在知道朱岁颐真心为民请命,就算了,无视衙差们的眼神。
等朱心弦哭得差不多,朱岁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朱心弦,你跟文华是什么关系?”
朱心弦断断续续说:“文华是我的陪嫁丫鬟。我、我只想风风光光送她最后一程。”
朱心弦是重情重义之人,完全有可能做出请仪仗队风光大葬文华的事。
朱岁颐伸手抱了抱朱心弦,用衣袖给朱心弦擦泪,刚要问下一个问题。
有个衙差进来说:“老大,曾淘快把大门给拆了。”
朱岁颐摆了摆手:“让他们再等等。……娘,你知道文华的情夫是谁吗?”
朱心弦怔了一下:“隔壁县春风楼的少东家,贾小伞。”
衙差几乎是脱口而出:“啊?!他呀!”
朱岁颐不认识:“谁?”
衙差:“他是梦鲤楼的竞争对手,更是曾淘的死对头。”
朱岁颐觉得他们夸大其词,让朱心弦解释。
朱心弦中规中矩地解释:“一个多月前,贾小伞在澄心湖租了十个摊位卖有鱼翅的碗仔翅,镇民都说贾小伞的厨艺比曾淘好,林老爷就想请贾小伞到梦鲤楼当大厨,贾小伞不肯,但偏偏去梦鲤楼住了。”
朱岁颐很肯定她不认识贾小伞,又觉得他的名字很熟悉,是在哪听过呢?
朱岁颐问:“贾小伞怎么会突然来泷镇摆摊呢?”
朱心弦:“春风楼在半年前就倒闭了。听说贾小伞找到一个很便宜的供货渠道,就来泷镇谋生了。”
“贾小伞什么时候来泷镇的?”
“三个月前吧。”
时间基本对上了。
梦鲤楼仓库在三个月前开始被偷名贵食材。
难道贾小伞的供货渠道就是梦鲤楼的仓库?因分赃不匀而产生分歧,贾小伞就起了杀意?
朱岁颐看向衙差:“你们派人去梦鲤楼找贾小伞过来府衙。”
她又看向朱心弦:“娘,一日没查出个水落石出,就算把文华阿姨入土,她也未必为安。不过,如果你不怕的话,你可以先进去看看她。”
朱心弦点头:“娘知道,我进去看看她。”
“好,我陪你去。”朱岁颐欲去推开门。
朱心弦拉住朱岁颐的衣袖:“岁颐,如果可以,我想先帮她梳衣打扮一下。”
朱岁颐想了想,点头:“行,你让仪仗队的人停止喧哗。”
唢呐声沉入远处的天际。
验房内的抽泣声终于抑制不住,冲破云霄。
朱心弦抱着文华放声大哭,哭着说你受苦了。
朱岁颐鼻头一酸,朝文华鞠了三个躬。
有个衙差冲进来说:“老大,贾小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