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地方迅速凝结冰刃的时候,一直沉闷默的帝闻黎渊沉声开口:“极天!”
宽大的袖袍中,昏暗中一抹细长的流光弧动,从人指尖显现,随着人的动作轻挥,那极细的银色流光威力十足,将凝固的冰刃全部粉碎,没有余地。
极天杀气腾腾,饶开了幽禾将所有欲要再生出的冰刃打得粉碎,地面的死水在碰到极天时,“嗞嗞”作响,再没有了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转换,着实让石阶上的夏辛一愣,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那抹极细的流光朝人挥来,夏辛大惊,连忙闪身避开,可极天还从未失过手,在人躲开的时候就已然抽下。几乎是杀伐果绝。
“嗤!”
剧烈的疼痛,从人的左肩以下漫沿,人的整个身体抽飞撞到了墙上。
“咳咳……”
男人干咳了几声,捂着几乎要废掉的左手冷汗直流,人的视线疼到模糊,脑中嗡嗡响,不一会儿渐渐清晰起来。
他看着那可怖至极的东西从人指尖消失,帝闻黎渊脸上还是平静的模样,只不过那双无比凌厉的眸子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以一种高位者自居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幽禾看到夏辛受了一鞭便成了这幅模样,想到当初在隔胭水的铺子时,帝闻黎渊对自己算是轻的了。
但这样也不妨碍某人忍不住冷嘲热讽一句:“帝尊倒是能忍,怎么不等到奴家死了再出手了?”
耳边忽地来了人的这句讽笑,帝闻黎渊也不恼了。若真因为这一句也生气,他恐怕早就被幽禾气死了。
人看了幽禾一眼,勾眸回了一句:“本尊是打算等你死了再出手,只是你狼狈的模样有些可怜,本尊实在不忍!”
这回算是在口头上嬴了对方一次,幽禾一时语咽,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冷哼一声后撇过脸去。
伶牙俐齿的狐狸,也有说不过人的时候!
夏辛听到二人的谈话,尤其是幽禾唤人“帝尊”时,人的脑中一片空白,僵了一下。似乎方才人手中的东西,叫极天。
而极天的所持者,不是九重天上的闻渊帝尊才有的吗?
人立马猜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帝闻黎渊没有再看幽禾,他迈步朝一边的夏辛走去。
见男人朝自己走来,夏辛也不顾及身上有伤了,当即爬了起来,对人行了大礼。
“小妖不知是帝尊圣驾,望帝尊恕罪!”人将脑袋压得极低,依旧感受到头顶的目光犹如刺茫在后,帝闻黎渊沉吟地看着跪着的男人。
夏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又连忙拿出了一块红如火的砚墨,双手上呈。
“此为凤砚,是小妖多年前在此处所得,现送于帝尊!”
人手上火红的砚墨上面雕两只凤凰,砚与墨散发着稀释的红光,光泽引人。
“要送于本尊?”
他没想到这只妖会这么轻易地将东西送给自己。人回头看了眼正咬牙切齿的幽禾,敛藏了眸中的笑意,接过了凤砚。
夏辛如获释重一般松下口气,忙道:“小妖在此多年,从未伤过无辜百姓……”
“本尊知道,起来吧!”帝闻黎渊将凤砚收好,打断了人的话。
“谢帝尊!”
人站起身来,就有一样东西扔了过,夏辛慌忙接过,仔细一看,是瓶疗伤的丹药。
帝闻黎渊:“极天的伤药!”
“谢帝尊!”
一旁的幽禾,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打一巴掌给个蜜饯?
今日夏辛可算是栽了,被帝闻黎渊的极天打成了重伤,又将守了多年的凤砚双手递给了对方,只能混着血吞进肚子里。又不能有任何怨言,心中苦不堪言。
帝闻黎渊将凤砚收好,平静地说道:“你在这大岚山多年没有作恶,也攒了些功德,在过不久便会得正果,到时候本尊会与老君说说给你一个职!”
原本心中苦不堪言的夏辛听到这话,转忧为喜连连谢道:“谢谢帝尊…谢谢帝尊!”只要有闻渊帝尊的首肯,待他修得圆满便不愁了。
看到人由悲转喜的喜极泣伶的模样,幽禾眸里满是不屑,人冷哼了一声。很快他又沉默下去,胸口的位置开始发烫,幽禾伸手触碰着发热的位置,神色一黯,不自觉得咬了唇。
偏偏在这个时候……
帝闻黎渊神色轻敛,薄唇泯然一笑微微上扬嘴角未让人察觉。
“既然东西也拿到了,也该走了。”
人转身迈步看了幽禾一眼,“走吧!”明知人心情不好,帝闻黎渊还是忍住不笑。
夏辛站好对着二人的背影抬手一拱:“恭送帝尊!”
“哗啦!”
两人从水中出来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尤其是晚风吹过的时候一阵寒冷。帝闻黎渊施法很快将全身弄干了。他微微侧目,身旁的幽禾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冰凉白皙的肌肤。快要东落的寒月撒下的月光映在人修长的身形,纤细的腰好像能被人轻易握在手里。在人微侧的脸庞,湿重的睫羽半掩着眼眸忽的抬起,不似以往那般透着冷意,而是泷上了一层雾气有些散涣,这副模样令人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一滞。
幽禾轻摇了摇脑袋,散涣的目色有些迟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后者察觉到了人的异样。
帝闻黎渊眯了眯眼,禀见人的耳尖透着红色。“幽禾?”他试着低唤了一声,水雾涣散的眸子一下子警觉,瞳孔骤然一缩,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
方才人还是好好的,一不留神就变成了这样。帝闻黎渊不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所有动物都会有的现象,幽禾虽已化形多年,可他还是只狐狸,也有七情六欲。
幽禾耳尖的薄红没有褪却,唇瓣上的一疼痛让他保留了一丝清明,“没…没什么。”人的目光避开了对方的眸子。
他已经顾不得用法术弄干自己了,冷凉的风会使他清醒些。
幽禾越开了对方,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先回客栈吧,天快亮了。”若人仔细听,便能听到其间有些压抑之色。
“嗯。”
他不打算揭穿对方,帝闻黎渊点了头,眸底抹过流光走在人的身后。
天拂若晓,黎明将至。幽禾回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帝闻黎渊站在人的房门外,转身对着正要下楼的小二吩咐道:“要些凉水上来,还要些冰!”
“冰……”
店小二挠挠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客官,真要冰吗?这个天……”这已近八月的天,温度已经低了,这位客官还要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