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八章
虽然事先多少有些预料到,但当亲眼看到牛岛若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香取说不惊喜肯定是假的。
与见到角名时一样的惊喜,只是少了点兴奋,多了点自在。
“快坐快坐,若利你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
“除了你没别人来吗?——比如说天童。”
“白鸟泽只有我来,不过天童说让我见到你后麻烦带签名给他。”
“什么?!难道他连我会来合宿这种事也预判到了?”
“他说只有一半一半几率。”
“够了!不要说了若利,才几个月不见,天童进化得好可怕。”
“你这样当面说他会难过的。”
香取摆摆手,声音理直气壮:“我觉得比起难过,「觉」不如说会更兴奋还差不多。”
牛岛夹菜的手一顿,他沉思片刻,忽得轻笑一声,嘴角上扬:“…是这样没错。”
你是总裁吗?这种莫名其妙的笑点是要闹哪样。
角名眼角抽动,天性敏锐的他忽然察觉到,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自己刚开始认为的那么普通,不过这丝诡异的和谐,姑且还在他规划出的安全警告范围内,所以角名只是普通的吃饭,并没有真的打扰香取和牛岛聊天。
既然没有危险,那就没必要做容易让阿香察觉到不对的事情了。
“白鸟泽只有若利啊~”香取对着盘子上的炒菜挑挑拣拣,似是感叹。
他夹过西兰花,视线在周围望了圈。
一直注意着香取的角名:“你在找什么?”
香取咽下西兰花,对其中怎么也无法无视的怪味皱紧眉:“……没有,我在想刚才出来吃饭的时候没喊佐久早他们,他们到时候找不到我会不会担心。”
“手机发信息给他们?”
“忘在寝室了~”
开朗撒娇的回复,是完全不在意的语气。
角名收回目光,开始思考自己的是不是被告白计划搞得过于紧张。
“阿香,「天童」是你在宫城认识的朋友吗?”他不经意间发出询问,筷子夹起肉片放在嘴中,牙齿机器般的咀嚼犹如味同嚼蜡。
不够,知道的还不够,香取身上不应该有自己不了解的地方,哪怕是毫无威胁的人也不能擅自夺走香取落在他身上的注意。
对角名的私欲毫无察觉,香取依旧乐呵呵的说:“是初中就认识的朋友哦,天童和若利一样也是白鸟泽球员,啊,之前我腿受伤出去野餐那次,天童也有一起来。”
野餐……
角名抿唇不语,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香取爷爷去世后,香取告诉他去野餐的那次?
在他的回忆中,那几天香取因为亲人离世情绪一直比较低落。
虽然角名已经想办法发信息安慰对方,也想过要不干脆直接到宫城找对方出去玩——不是少年懵懂期给对方前男友打掩护,是真正的好友间出去玩。
但由于当时的角名还和稻荷崎球队一起在春高比赛看球,擅自离队的行为想也知道教练不可能答应,所以角名想了想只能决定,等回兵库后再找香取。
一步慢,步步慢。
结果就是等他回去后,香取跟他说已经出去跟其他人野餐,心情已经恢复了,还说放假姐姐要带他出去旅游。
然后对方就在旅游期间莫名其妙交往了个土包子男友……
回忆到这,角名脸上的假笑差点无法维持。
太糟糕了……
在从手机上得知香取又一次和别人交往时,角名第一次意识到——只要隔着手机,他永远也无法代替现实中面对面触碰靠近的人。
如果说「照岛」只是意外,那么,那个甚至跟香取认识不到一周就成为男朋友的人呢?
修长的五指用力握紧泛着亮光的手机,暗金色的狐狸眼倒影着聊天页面上,一句又一句塞满羞涩幸福的话语,
那些话不是对他说的,全都是对另一个于他而言完全未知的陌生人。
角名几乎难以控制自己无限繁殖的愤怒与嫉妒,知道的再多也好,香取再对他信任也罢,香取身边的人无法代替他,但他更加无法代表香取身边的人——甚至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曾经的角名伦太郎对于那些能和香取待在同城市,无论见面还是聚会都格外简单的“朋友”,每每想起时他都会在心底哼之以鼻。
‘能经常见面又怎样,你们能像我一样了解他吗。’
多么愚蠢自负的想法,自以为作为主导者可以操控特殊患者的一切情绪变化,但其实内里早已深陷其中。
就像香取在一次次日常分享中慢慢变得依赖角名伦太郎,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一次次被理所当然的敲门闯入中,安静简洁的「房间」被塞满各种颜色的数据装饰物,香取毫无顾忌的坐在旁边抱住他,一口一个伦太郎的擅自喊他,吵着闹着要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聒噪得有些可爱了……明明人前也算校园优等生清冷男神形象,人中更是各种死皮赖脸为了好玩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麻烦精,结果人后居然对他这样连朋友也算不上,甚至拿私密视频威胁过的人那么信任。
无论回忆多少次,角名都会为自己居然会成为香取最亲密的朋友感到不可思议。
时常感觉到被对方依赖的角名时常忍不住想,如果让对方百分百信任自己,那是不是无论自己要求什么对方都会愿意去做?
盲目自信的结果就是,在经历了香取比换秋衣还随便的换男人现状后,那些乱七八糟根本不管用还花费不少零花钱的心理学书籍全被角名打包丢进垃圾桶。
——然后一小时后又被捡回来放在桌上摊开。
他吸取到了盲目自信的教训,于是在后面的日子里,角名自学得更加努力,对于香取那边的恋爱风向,他是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的嫉妒心暴露。
终于有一天,他找到机会撺掇香取和那个不靠谱的土包子分手,让自己成为对方最值得信任的人。
然后在又一次需要被依赖的时候,意料之内的跑到国家队在的城市找到香取。
角名伦太郎什么都知道。
或许刚开始的他比任何人都距离香取要远,但最后,他会比任何人都离香取更近。
“明天训练场见了,若利~”香取擦擦嘴收拾好桌上的餐盘,起身与牛岛告别。
和若利一起聊天虽然不怎么有趣,但过程总会让他感到莫名放松。
狠心略过安静吃饭的昼神,香取带着角名迅速离开。
‘对不起了幸郎,但我真的只把你当朋友!’
昼神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向不紧不慢的角名。
“我吃饱了。”虽然两人并不认识,但昼神还是在对餐桌上另一名食客——向牛岛礼貌示意后才离开。
等昼神离开餐厅,他已经看不到香取的背影。
·
“好紧张……”返回房间的香取对着角名诉苦:
“简直就跟恋爱漫里被一直当成朋友的青梅竹马告白的主角一样,面对幸郎真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太紧张了。”角名揉揉香取脑袋,“有我在呢怕什么。”
是啊,有伦太郎在,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香取抱着角名安心的蹭了蹭,心想云雀田教练把角名喊来参加合宿的事实在太正确了。
还有把他们安排在同一宿舍!
贴贴了一两分钟后,吃过饭的角名想去洗澡,在拿衣服的过程中,香取也终于想起被他遗忘在山河外的佐久早君和饭纲前辈。
“!!!”香取赶忙找到手机,不出意外的,上面有饭纲前辈发给他的聊天消息。
〖阿香你先去吃饭吧!我这边在和佐久早在大扫除,可能需要点时间〗
看完消息的香取瞬间松口气。
呼~还好还好,他可以放心跟伦太郎一起玩了。
有洁癖的佐久早君也很可爱!
“所以说,伦太郎你也是半路被云雀教练喊来的?”
“是啊,也就比你早三四天知道吧,这次算托阿香的福,本来兵库那边只有阿兰哥入选。”
去公共浴室的路上,香取和角名边笑边聊着这几天的经历。
“怎么会!伦太郎本来就很潜力,初中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打球很有一手,只不过缺少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世界上天才那么多,我也是因为阿香才会被看见。”
角名注视着因自己刚才的话激动反驳的香取,眼底笑意难掩。
不再用手机短信交流,在他面前的香取是文字无法表达的活灵活现。
非常的可爱。
他现在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香取有时会那么容易被身边的人触动了。
明明只有两三周没见,但拥有过和香取在国家队共处七天七夜的精彩经历,两三周的时间已经足够引发角名的强烈戒断。
“感觉伦太郎今天一直在看着我呢?”香取戏谑的戳戳角名脸颊。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在觉得我很帅气吗。”
“很帅气,但我想的不是那个。”角名毫不遮掩的夸赞,香取也毫不谦虚的接受。
“哼哼~不是也得是。”香取傲娇的收回目光,依旧是闲聊的语气,他十分随意的说着。
“以前都没发现,如果一直被伦太郎盯着,会有种被什么狡诈的东西盯上的感觉。”
“狡诈的东西?”
“狡诈的东西…是狐狸啦狐狸~”
角名眨了眨细长的狐狸眼。
“就是这个!伦太郎的眼睛,像狐狸一样。”香取凑近角名,表情是十分刻意的讥笑:“难缠的野狐狸,和你的排球能力简直一样。”
“……噗呲。”看着香取那么努力使坏的样子,角名没忍住笑了。
难缠吗……是这样没错。
“阿香在嘲笑我吗?”
“哎?”香取愣神一秒钟,听到角名的话,他还以为是自己玩笑开太过了,赶紧道歉。
“对不起伦太郎,我……”
——不是故意用野狐狸形容你的,不喜欢的话下次不说了。
不等香取的话说完,他被旁边的角名抱住,双腿因为力的作用后退一步。
“缠住你了。”
角名勾住香取的脖颈,用手臂紧紧抱住对方。
习惯性在依赖中参杂着的小小恶意,外表看起来就算再可爱,内里的糟糕本质也不会改变。
在外人面前永远温柔、帅气、完美的香取,就像一幅精美绝伦的画作让人忍不住驻足仰慕,然而只有角名知道,这幅画作的底色是充满阴沉麻木的——控制欲、易怒、精神错乱、对爱的贪婪。
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极端性格,美丽的,狼狈的,像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暗流,危险但令人着迷。
极端的反差
角名伦太郎所喜欢的铃木香取。
从最开始被与表象完全不符的“叛逆”吸引,到更深层的,即便是亲近之人也无法看到的淫///乱场景……
香取完美背后的“糟糕”,对喜欢享受愉悦的狐狸来说就像一种极易上瘾的毒药,让角名在之后的交往中越陷越深。
角名指尖微微收紧,像是要将对方的气息完全锁在自己怀里。
他的动作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是我的」。
缠住你了
绝不会松手的。
因为是难缠的野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