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从何处起，既无来处，也无归期，每每经过这里，经过淡青色的天，绕过灰黄的屋檐，迎上遍地的繁花，却只作片刻的停留。
海棠花色更加鲜艳了，待在这里也许久许久了，暖阳渐渐升高，可以感觉到暑意了，黎栀将双手泡在水里，轻轻捞起里头的花瓣。
黎彦的话萦绕在她的心头。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跟着他，你可能会死。
“菀菀，你还好吗。”
“我没事，和以前一样。”
黎彦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可又愁上眉梢，黎栀感觉到了她的担忧。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黎彦知道，那个他是谁。
“我知道他不是个东西，他的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哥哥。”黎栀对着他微微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声音小一点。
黎彦会意，凑近黎栀讲话，“别再和他有来往了，安安分分的，好吗。”
“难道在这宫里安安分分的会有活路吗。”黎栀声音淡淡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神伤。
“是哥哥无能了。”
“哥哥不要这样说。”黎栀拉过黎彦的手，轻轻安抚着。
“他...是真的心悦你吗。”黎彦语气有些迟疑，一双眼睛看起来充满了故事，眉间多了忧愁。
“我不知道。”
……
“玥妃娘娘，陛下要来了，您快去准备一下吧。”李公公慢悠悠地来到黎栀身边，步伐轻快，身子像是踩在云端一般，有一种异样高高在上的感觉。
闻言，黎栀刚捞起在半空的花又滑入了水里，点起微微的涟漪，像极了此刻黎栀的心情。
她微笑着说：“劳烦您了。”
等人离开后，星云将晾晒的器具放在一边，来到黎栀跟前，“奴婢去...”
“他...还没回来吧。”黎栀打断了星云的话，将眼前晒着的甘草捏在指尖不停地揉搓着。
星云沉默不语。
黎栀唤来了沉香，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吩咐她去走一趟。
沉香离开后，黎栀只是坐在外面喝茶，神色镇定自若，裴琰是对纯玥有愧吗...她知道有爱但不多，对着一张和纯玥长得相似的脸，他看起来有些许温柔，可他那时露出的惊恐之色又是怎么回事...
当年的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黎栀想得出神，此时的裴琰已经来到黎栀的院子前，和前几日比，他好像看起来有些容光焕发，年轻了几岁。
他手里拿着一把金丝绒面料的折扇，不停地扇着风，杂乱的黑白胡子不听话地绕动着，面上虽然挂着笑，可在黎栀眼里却有些渗人。
黎栀等人来到自己面前，才起身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黎栀的声音仿佛是浸没在水中一般，饱满叮铃，有种清风拂过竹林的悠闲之感。
“快快平身，朕好些时间没见你了，栀儿身体可好些了。”裴琰拉过黎栀的手，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可能是苏施坐多了，他竟也想让黎栀待在自己的腿上。
黎栀却轻轻甩开他的手，可手指却滑过他的掌心，冰冰的，像是悸动一般。
他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黎栀在自己面前“使小性子”。
“栀儿这是吃醋了。”他笑道。
“怎会。”她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微粉的唇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她怎么能和你比呢。”裴琰有些得意又紧张地说着，拿着折扇的手靠近黎栀，替她扇风，慢慢的，刚刚好的风。
“臣妾可没说是谁。”黎栀微微看了一眼裴琰，眼里带着笑意。
“好啦好啦，你别再闹朕啦。”裴琰将折扇放在桌上，走到黎栀面前牵过她的双手，居高临下地说道，“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不比不上。”
星云站在一旁，听着这老家伙的话直犯恶心，受不了一点，那苏施也是真的厉害。
“哦。”黎栀别过头，不看他。
“诶呦，真的，栀儿相信朕好吗，朕发誓..”老家伙裴琰将发誓的手举得高高的，一脸深情的模样看得黎栀有些演不下去了。
“嘘...”黎栀的手指轻抵着裴琰的唇，只是一会就离开了，“陛下别说了，臣妾相信您。”
黎栀嘴角微微上扬，过了一会又故作咳嗽的样子，小口喘着气，捏着帕子半掩着嘴。
“栀儿，不舒服吗。”裴琰说道。
“臣妾没事。”黎栀还是微笑着。
她的笑，一瞬间让裴琰看见纯玥，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觉，记忆里的那个人好像活生生在自己眼前。
裴琰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他一把将黎栀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玥，阿玥，阿玥，朕对不...”
这动作看着有些癫狂，星云刚想将黎栀从他怀里解救出来，黎栀便将他一把推开了。
“陛下，您弄疼臣妾了。”她揉着肩膀，大大的杏眸里星星点点的，眼里泛着光楚楚可怜的模样。
愣在原地的裴琰狂摇了摇头，眼神从无神变得镇定起来，方才真是癫了，他竟又为了她失去理智了。
是她，依旧是她。
只有她，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没错。
裴琰突然笑起来，又抓住黎栀的肩膀，这次却没用多大力气，“栀儿，方才是朕不好，你没被吓到吧。”
“怎么会呢陛下。”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对上裴琰的眼睛，语气温柔地说。
黎栀本想试探一下，摸清楚裴琰会因为自己像纯玥对自己的行为能容忍到哪里，她以后可以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他真是有些疯癫，自己以后可能会因为像她而“死于非命”...
这事情还是要搞清楚，或许他和她会更加清楚吧。
黎栀想起方才裴琰的眼神就不由得一颤，眼角充斥着红色的血丝，眉梢凌厉，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好几分力道，那手劲好像要将她掐死一般。
“父皇。”
裴琰顺着声音望去，是裴均卓牵着小琉璃来到了睦月阁，琉璃的手里还拿着一盒小糖果。
沉香走到星云的身边，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站好。
“漂亮姐姐，琉璃想你啦！”琉璃穿着小裙子，迈着小步子朝着黎栀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黎栀怀里。
裴均卓看着两人和站着一旁乐呵的裴琰，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小琉璃，又来找玥妃呀，怎么不想父皇呢。”裴琰蹲在琉璃面前，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道。
“父皇才是不想琉璃了吧，整日在那个什么宁妃娘娘那里，都没来看过琉璃，是不是忘记琉璃啦。”琉璃将小盒子轻轻拍在裴琰的脑瓜子上，不开心地嘟囔着。
“琉璃教训的对，父皇错了。”裴琰被她的话和举动逗乐了，一时间慈祥老父亲的光辉又落在他的身上。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裴均卓行礼道。
“太子啊，刚好和朕走一趟吧。”
自从丞相顾祁被禁足之后，很少听到有关于太子裴均卓的消息，黎栀也许久没见过他了，没想到他也来了。
裴均卓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是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忧愁的神色，朝中向着他的势力也顺着圣意倒戈了不少吧。
裴均卓向黎栀微微点头示意。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