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热血漫正派人组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要是在多次调查试探后成功归入友方阵营，那他们在一些情况下非常愿意体贴队友的小秘密，其装瞎程度不亚于从很久前就闭了麦的游戏系统。

但是吧，有些时候也不是没有坏处——

“对不起。”

崭新的酒店。崭新的房间。不怎么崭新的熟人。

——就比方说面对部分情况，他们会爆发出比反派还恐怖的战斗力和拷问精神……

唐玖安非常安分守己地坐在床上，周围人呈半圆形把她围得严严实实，整齐得好像印第安祭坛旁燃烧的火炬。

旁边躺着的两个木乃伊和压着他们的猫把本场景的宗教性混出了新高。支棱一圈的火炬构建出了类似无影灯的效果，被照老实的唐玖安顿了一下，真诚开始忏悔所作所为：

“呃，如果你不接受赔偿的话，要不我试试看帮你重抓一只……”

夏油杰都被她这避重就轻的话气笑了，他抱着肩，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唐玖安垂死挣扎的企图：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倒是你，玖安，你明明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毫无保护措施地从三十七楼往下跳啊？！怎么看你的危险性都比我要高吧？！”

其实有保护措施，而且缓冲不够的话她可以卡点开无敌……

——她本来想这么说的，但周围逐渐恐怖起来的眼神让她很有求生欲地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乖乖低头认错。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死心地咕哝了一句：

“我跳下去咱俩一起活下来的概率好歹有五成，但万一没有其他宝可梦了你的死亡率可是百分百……我错了我闭嘴是我的问题回头我请大家吃饭。”

“欸？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个环节了。那边已经交给辅助监督处理，说起来之前那两个人的身份查到了，就是夜蛾老师之前说的Q——”

话音戛然而止。推门而入的五条悟看着里面的一堆祭坛大火炬以及埃及木乃伊，沉吟片刻，难得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对不起打扰了走错房间了。”

“等一下你给我回来！”

五条悟歪歪斜斜地被拖进房间。他扶了扶墨镜，打量两眼有点愣神的夏油杰咂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杰？杰？喂喂，怎么突然傻了？”

夏油杰回过神，一点没客气地把五条悟拉到了祭坛中央：“快，悟，帮我骂她两句。”

“？”

好学生忧郁地说：“虽然很生气，但刚刚有点被感动到了，暂时不好意思下嘴。”

“……喂。”

饭最后还是请了。

着火的酒店已经被行动力极高的后勤机构处理了，但着火的钱包短时间内处理不了。

唐玖安为自己的信仰之跃付出了惨痛代价，不得不含恨贡献薪水，其表情与之前的迦摩高度统一。很显然双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不过拿五条悟的话来说，连自己命都不在乎的家伙没人权。

这人是一边嚼着和牛一边说的，语气之欠揍表情之险恶让唐玖安一度产生“总觉得他也不是很在乎自己小命”之类的想法，而一旁微笑着把贵价菜点了个遍的夏油杰更让她坚定了这个念头。她心说难怪你们咒术师存活率低呢，你俩往外一站何愁不被打，能活到今天才是苍天不公……呸呸呸。

唐玖安咬着舌头把话吞了回去，用力咀嚼自己的血汗钱，脸上不动声色，手上的筷子已经和五条悟激烈交火三百回合。抢菜技术稍逊某些非人类一筹的五条悟痛失第三块肉时终于忍无可忍了，拍着桌子就要一雪前耻——用抽乌龟。

小学生吗你们……

两个互扯头花的三岁小孩骂骂咧咧地朝棋牌室去了，一边给理子夹菜的黑井失笑，脸上暗藏的愁容也淡了些许。夏油杰转回自己的目光，遥遥望向打闹着离席的两个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会对同化的事情无法接受的是理子，结果消沉的好像另有其人啊。

悟，抱歉。这次要交给你了。

他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啊。

“先说好，”五条悟弓着腰插着兜，嘟嘟囔囔地跟在唐玖安身边：“刚刚是老子看出来了故意让着你的，你可别真以为我会输。”

五条悟的筷子功夫确实不如唐玖安，但这人有挂，并且在这种时候不怎么要脸。彼此马甲都掉得差不多的情况下，五条悟用术式抢菜抢得分外理直气壮。

只是没抢两下，他就在唐玖安面不改色拽着滞空的筷子和食物死命往外扽的力道里明悟了——然后就痛失三块油脂丰腴柔嫩多汁的牛肉，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这人压根就是来和他抢饭碗的。

“是是，超级聪明超——级强的五条悟大人。”

唐玖安拖长声音回复他，踩在地毯上的脚步被绒毛吸收，四周静得几乎要把人拽进黑沉的夜里。

踏。踏。踏。

鲜活的表情随着房门的关闭而剥落，与喧闹一同锁进灯火辉煌的餐厅。疲倦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晕染开，唐玖安安静了很久很久，而后转过身，抿着嘴朝他笑起来。

“那么你一定猜到我要问什么了。”

梦来到了现实。但没有平静。没有漫不经心。她脸上的每一寸弧度都在笑，而悲伤从这些盛起的容器中满溢而出。唯一与梦里相同的，只有唐玖安这个人，以及她哑着嗓子重复的那句话。

“五条悟，”她说：“你是知道天元的，对吧。”

“你们是来带走她的吗？”

……啧。

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