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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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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直说不出话来,所以她并不是真的孤儿,而是……被抛弃了。想他表哥也是母亲去世,父亲却越发待他好。人与人之间是比不了的,但像她这样未免太不公平。

从这块翡翠貔貅就可以看出来,她家里原本是做生意的,很有钱,难道她妈妈真的一走了之,一分钱都没给她留下,让她走到了生活费都要自己挣的地步?

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他摇头。

看周舟现在低着头专心地吃烧烤,眉头舒展,平心静气,平日里也很正常,太正常了,仿佛她一点怨怼也没有,仿佛她已经习惯了。真的有人能习惯吗?天生孤儿也就罢了,明明有父母,却被生生抛弃。

他忍不住去想,生病的时候有没有人来照顾她?第一次生理期来临时有没有人教她生理知识?有没有人引导她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有没有人关注过她在成长过程中的心理情况?

房子是怎么租的?有没有人告诉她租房的注意事项?怎么知道这个赚钱的途径的?是一样一样摸索、排除了才知道这是学生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毕竟端盘子洗碗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敢聘用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

那在这之前,她靠什么生存?

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他忽然感觉一阵心酸,连带着眼眶也有些酸了,心脏像是被人揪起来揉了几把。下意识责怪这里的油烟机太过尽职尽责,竟然一丝油烟也飘不出来,否则现在迷一迷他的眼也是可以的。

周舟等烤肉的空隙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直不吃,眼睛发直,也不说话。

于是用小夹子夹了几片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放进他碗里,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行了,憋不住了。噌地站了起来,含糊地说了句:“我去上厕所。”就逃得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周舟和烤肉的姐姐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并非不知道顾从州出去干什么,简单平复一下,还是哭了?她很开心有人觉得她不容易,哭倒是不至于,她自己都没哭,别人不至于为她流泪。

多少年了?十年总有了吧,她好像一次也没有哭过。记忆里上一次哭还是因为杜肃和周鸿英吵架,动起手来了,结束后杜肃摔门而出,她饿了,出来拉着周鸿英的衣袖要吃的,周鸿英看着越发火大,拎着她狠狠打了一顿,她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再后来,杜肃死了,周鸿英偶尔还是会把火发在她身上,或揪一下,或掐一下,或扇一个耳光,但她再也没哭过。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她也只是微微一笑。

盘子里的肉堆得老高,她让服务员不用烤了。10来分钟后,顾从州回来了,端着两杯柠檬水,面色不变地回来了。

她指了指盘子示意:“快吃啊,吃完我们走了。”

顾从州说好,坐下来拿了几片生菜。知道她在等,已经尽量加快速度。在周舟眼里还是很慢,心里感叹:有钱人家就是习惯好,吃饭都细嚼慢咽的。

她端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看着他吃。

窗外正对着一排椅子,有逛商场逛累了的人坐在那里休息,有一个人隔着窗子望进来,像两个月前她隔着窗子望顾从州一家一样。隔着窗子看出去,花坛和椅子尽收眼底。

她忽然问:“那天,我坐在外面,你看见我了对吗?”

顾从州抬头,“……嗯,你坐在花坛上弯着腰,我以为你在哭。一看你手里拿着三个甜筒壳子,原来是冰得胃痛。”

她把玻璃杯放下,嗤了一声:“这也不是你拿常温柠檬水过来的理由。”

常温柠檬水,是人喝的吗?

他放下碗筷,拿了张湿巾擦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知道吗,胃是情绪器官。”

她轻哼了一声,感受着腹部轻微的痉挛,没有和他犟。

回去的路上还是一样,背一大包书,左手挎一个大纸袋,里面装一大袋零食,酸角糕、鸡蛋糕、巧克力,顾从州拿了一袋吐司当早餐,其他全给了她。

晚上有些冷,他体型大,把前面挡住了,但冷风还是见缝插针往领口里钻。她往前坐了一点,抱住他的腰,缩在他背上。

顾从州问:“去哪。”

她说:“一直走就好了。”

天快黑了,晚霞把半边天都映成粉红色,他们行驶在大道上,任由风声呼啸在耳边,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乱逛。往左也可以,往右也可以,总之一直在往前。

越走天越黑,云从浅粉变成深粉,再变成橘粉,天也从浅蓝变成深蓝,再变成黛蓝,最后通通隐入黑夜。

他看着劲瘦,其实背很宽,肌肉也厚实,她悄悄解了头盔,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左耳是簌簌的风声,右耳是他有节律鼓动着的心跳。

原来顾从州喜欢骑行真的不是装。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她想。

他们绕城一周,最终还是回到那个熟悉的路口,竟然觉得不太习惯,好像刚才的旅途忽然变得遥远,她也从短暂的梦境中回到现实。

她跳下车来,顾从州问:“什么感觉?”

她拉了拉快要退到膝盖上的裤管,双脚用力地在地上跺了跺,才说:“……屁股麻了。”

他一听就笑,他才麻了,全身都麻了。

这周末玩得太疯,补觉补得太狠,卷子一张没写。周一早上六点钟她就准时在教室飞速写完4张卷子,七点整还能跑出去买个馒头和豆浆。

站在路边吃完了,公交车刚好到站。顾从州从车上下来,嘴里叼着一片吐司,一只手飞速在手机上敲打,发了几条短信。忽然瞥见眼前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他抬头看清来人,发送键也没按,就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你妈?”他们一并排走进学校,周舟问。

“你怎么知道?”

她笑笑,指了指他的手机,“我记得周末纪文心要来跟你培养感情来着。”

周六他们在市里玩,都从家门口过了,愣是没把这事想起来。纪文心乐得他不来,自己一个人在南城走走逛逛。

和周舟在一起的时候,他没看过手机一眼。把她送回家,自己再回到住处时已经半夜一点过了,倒了杯酒放了点音乐,心情颇好地自己玩了会儿,手机没电了也没充,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不出意外地被黎女士短信、电话轮番轰炸,骂到今天。

他重新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示意周舟看,“你瞧瞧,几十条短信,全是骂我的,我都没敢回。”

周舟看着他翘起的嘴角,“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开心的?”

他笑容更大,黎女士说纪文心的妈妈脸都绿了,并扬言下次不来了。

他把手机收了的前一秒,黎女士又来一条短信,她瞥了一眼,募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吓一跳。

顾从州手一抖,手机都差点没捏住。

他们都看见了,短信上说:【你喜欢谁都行,除了那个周舟,不可以。】

那个周舟。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被冠上这样一个代词,好像她和他们是站在对立面,他们是“这”,她是“那”。

“你妈妈知道……”她欲言又止。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也匪夷所思。他从来没有在他妈面前提过周舟的名字,倒是黎女士自己,明里暗里试探过他好几回。

他忽然想起,他们的座位是在家长会之后被分开的,难道是他妈妈提出的?但那是黎女士第一次见周舟,不可能那时候就知道他喜欢她。

周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像偶像剧中男女主被拆散的桥段,男主妈妈甩出一张银行卡,说给你500万,离开我儿子。

500万,多么惊人的数字。

他打出一行字:【为什么。】

过了很久,直到第二节课下了,黎女士才回信息,她说:【你只是在南城呆一年。】

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无法令人信服,又加上一条:【你现在还小,重要的是考大学,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只会让你分心。】

他毫不犹豫地回:【那你整天让我和文心见面是为了…?】

黎女士不回了。

他放下手机,准备开始听课,却又忍不住观察周舟的表情。见她面色如常,没什么异常行为,才放下心来。

下节是老王的课,周舟收着书回前桌去坐,时望飞听到动静,忙不迭就转过来。

“重磅消息!”

时望飞是班级小灵通,他说的重磅消息多半没有错,周舟放下书,问他:“怎么?”

时望飞神神秘秘地把松梦婷推醒,她也根本没睡着,只是趴着,避免时望飞同她讲话。

“咱班有几个人?”

“45啊,”松梦婷抬头,“怎么了?”

时望飞傲然一笑:“咱们要开始实行滚动制了,你们知道吗?”

周舟疑惑:“咱们不是从高一就开始滚动了吗?”每学期滚两次,期中、期末各一次,123班后三名滚动到平行班。她总是名列前茅,向来不关注这种事。

“要还是这样我也不会说重磅消息了,”时望飞说:“下周期中考之后,咱们高三的,要滚动10个人。”

“一班10个?”周舟惊讶。

“对。”

松梦婷才是真的如遭雷击,她每次考试都堪堪避开后三名,要真滚动10个,她一定要掉到平行班去了。

10个人未免太多,每个班的上课进度也不一样,也许是不实消息,她安慰自己。惴惴不安地看着老王进来,语重心长地宣布这个消息,她顿时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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