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在梦中我是无法顺心如意地回到最初的目的地,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妨碍我回去,直到最后彻底偏离,再也记不住最初的目标。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往前,即使转瞬即逝的过去变得面目全非,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所以理所当然,我未能如愿与树妖回到祂的住所——我还有印象的庞大植物园一样繁茂的庄园。
不出意料地发生了意外。
半路上,我们被不知名的什么东西袭击了。
按设定,无论是头脑,实力还是背景都算得上高深的树妖应该能预料到这样的意外,可在我们往下掉时,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祂感到意外的诧异表情——
或许是没想到众目睽睽下在闹市会有智慧生物如此不计后果地袭击吧。我猜。
未能看到是什么人出手,在某种结界的阻挡下,我们紧急降落在附近的建筑物——一座废弃工厂的楼顶,无人打扰,比较合适,那里还散乱堆放着不少钢筋水泥的建筑垃圾。
“什么人?快出来!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树妖严厉地呵斥,试图逼迫袭击者现身。
“不要以为尔等能在我眼皮底下搞事,我已经抓住你们的尾巴,”树妖说,“是自己主动出来,还是等我出手?”
啊?祂真的已经看到袭击者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没动静,没人出来。
树妖突然朝某个方向施法,半空中掉下来一个人,或者是妖,对方长的实在不太像个人。
在我尚未反应过时,祂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攻击,又掉下来两个;并阻挡了偷袭我们的力量。
对方一显出身形,就朝着我们猛攻过来。
我也许出手了,梦里的思维总会蒙着一层厚厚的雾,让我难以记忆,总之没过几招,这群袭击者就被树妖和我联手打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祂及时阻止了这群家伙自我了断的动作,树妖化出又像树枝又像藤蔓的东西,穿透了腹部以上,胸部以下的位置。
它们可能是在肋骨缝隙里摩擦,因为我莫名听见了让人感到牙酸的海棉球摩擦硬纸板的声音。
被穿透的袭击者的痛苦地剧烈喘气,树妖脸上不小心沾了点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瞳孔已经缩成了小点,以至于看起来像是无机质的某种宝石,祂拷问时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平静,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袭击者显然是受到了一些训练,即使在这样痛苦的状态下,他们仍然坚持闭嘴,或者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我快没有耐心了,”树枝藤蔓慢慢缩紧,我几乎听见了肋骨断裂的声音,“你们很喜欢生不如死的感觉吗?”
祂看起来如此危险,如此……迷人……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啊,不小心踩到断裂的树枝了。
树妖和袭击者都看向了我。
我下意识回了一个尴尬的微笑,应该是微笑吧,我不太确定,因为我看见袭击者们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树妖朝我点点头,表示领会了意思。
“你们是想要这位大人出手吗?”祂的语气听起来又降了几度,“陷于无穷尽的恐惧之中,即使死亡也不能令其停止……”
虽然不明白树妖从我这个为缓解尴尬的表情里领会了什么,但既然祂要用我的身份吓唬他们,那配合一下吧。
努力回想刚刚弄死那群邪,教徒的感觉,释放一点点力量,不要太多,只需一点……
很好,现在有人忍不住惊恐地嚎叫了,大成功!
做的很好!
给了树妖一个自信地微笑,树妖呆了一下,随后回头继续拷问这群家伙。
“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吃了我……”
倒不至于吃了你,多变态啊。
树妖很懂审讯,我能想到的没有想到的问题几乎全都问出了答案。
在我们双方完美的配合下,对方战栗地吐露了他们袭击我们的原因。
“……是末日派的杀手……近日摇光市要举办的联合展会,几乎全部门派与组织都会派成员前来参加……正是趁势生乱,挑起争端的好机会……上面下命令随机袭击,并将其嫁祸到其他门派身上……”
树妖紧皱眉头,表情蔑视中带着不解,“末日派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小教派,我原以为前几年经过联盟的扫除行动都已经拔出差不多了,为何今日反倒死灰复燃了?你们究竟是那个派来的?还不死心?想就此蒙骗过关?”
说着又加深力度,地上的袭击者痛苦地叫着,不住求饶,“……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也只是最近一年才加入的,加入时就叫末日派……若不是为了钱,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
“末日派有什么钱?不过是一个贪婪愚蠢的骗子随便学了点佛经道术的皮毛,忽悠尔等这群野心膨胀的蠢才建的邪;淫之所,教主前两年都已经被抓起判刑劳改了……”树妖看起来陷入了思考。
“难不成……”说着,树妖突然变出一个奇怪的符号,指着它问道,“你们见过这个吗?老实回答,否则我把你们就地正法!”
“……见过!见过!”突然有伤没那么重的袭击者激动起来,“我曾经有幸见过教主,他脖子上挂的就是这个符号的金属项链……”
“……三十二号,你可别为了脱罪就满口胡诌……”
“……他没胡说,我也见过几位干事带过这样形状的戒指……”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符号……想起来了,刚刚离开的恐怖现场,那群类人身上的衣服,还有脖子上挂的就有这个符号。
难不成这个末日派还和刚刚那个邪教有联系吗?
不愧是经营了几百年的庞大组织,真有钱。
树妖这么足智多谋,看出来的信息一定比我多,不然祂怎么会变出这个符号呢?
后面祂又问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我的大脑没有告诉我这段的具体情况,我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树妖刑讯着这群袭击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黄昏了。
天空一片金黄,越靠近太阳的地方,朱砂色越浓郁。我从没有在梦里见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仿佛有一瞬间,我真的站在某个废弃工厂上,欣赏这个艳丽的天色。
它好美啊。
要是我能和它们融为一体,变成这虚幻的,温暖的一部分就好了。
我现在似乎是能飞的。
我不禁伸出手,往前走了几步,就在马上要离开楼顶时,我的另一只手被紧紧抓住了。
我朝后看,视线里出现了沐浴在金黄之下的,如同天女一般的树妖。
祂的绿色长发也被染上红色,那双眼睛里完全是我的影子。
我成了祂脸上唯一的阴影。
祂看起来有些悲伤。
我又退了回去,看到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袭击者们,突然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你已经问完了吗?”
树妖点点头。
那为什么这群家伙还在?梦里的话走完剧情npc不应该转头没吗?
可能还有后置内容没注意?
“之后他们怎么处置?”估计该我推动一下。
“在下已经与联盟告知……”
哦相同的流程。
“和刚刚一样?”
“确实如此。”
那没事儿了。
树妖突然问我,声音温和,“您刚刚为何要往那边去呢?关于这个邪教,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不是在管吗?没什么想问的,看到后面感觉有点没意思,我看天上很好看,只是在看天色而已。”我诚实地回答。
“难道只要如您这般强大,就会不在意这些俗事了吗?”树妖突然问了一句这样的话。
“你指什么?”我希望祂不要做谜语人,“说的明白些。”
树妖笑了笑,其中似乎藏了很多意思,“对您而言,能够动摇所有修炼者,甚至是摧毁修炼者的事情也是如此无关紧要之事吗?”
“请恕在下越界。”
“动摇根基?”我觉得祂也许在说这群不断搞事,算是反派一样的邪教组织,“这种事情不是早就有吗?几十年前,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你们这群修炼者难道不是早有应对之策吗?”
“严格来说你们的争斗和我并无瓜葛,我不愿意插手,况且假设我真插手去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所谓联盟,宗派之流会愿意吗?”
我记得自己的邪魔设定,“我和你们并非同一世界,是不是无关紧要,对你们而言重要吗?”
树妖沉默了。
我拍拍祂的肩膀,“所以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玩的,其他我才懒得操心。”毕竟梦里也没法操心,后面就会忘了剧情。
……
事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受控制的呢?
如果要往前追溯,可以从祂受伤开始算起,再缩小点范围,是从这位不知名大人被婆娑教——这个无论是在普通世界,还是在玄界都臭名昭著的邪,教以血祭召唤成功开始算起的。
树妖没想到这位大人会主动联系祂,通过神奇的……契约,这位大人并没有被这群亡命徒的话鼓动,做些联盟那群家伙担心的想要就此占领世界,或者是搅风搅雨的恐怖事件。
在祭祀现场,这位大人看起来表情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气势恐怖。祂们到时这位大人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台阶上,眼神放空地看着并不明朗的天空,像是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这真的是被封印了几百年的邪魔会有的感觉吗?
还是说一切只是祂的伪装?
通过契约与之神魂相连的树妖却莫名感觉那就是真正的祂。
起码祂从没感到过这位大人有过什么激烈的心理波动。
真是虚惊一场,树妖原本已经做好了这位大人会趁机溜到普通世界搞出棘手动静来的准备。
这下能安心地呆在别墅,直到展会开始了吧。
但意外总是会比明天更早降临。
在返回途中,祂们又被一伙死灰复燃,的小教派——末日派派出的杀手偷袭,自然,树妖不得不暂停回家的计划,开始审讯这群嘴里没几句实话的家伙们。
而这位大人,只是意思意思帮了两下就再也不管了,似乎就像祂说的那样,“……一切都交给你们了……”
祂甚至能悠闲到欣赏天色,看起来对这场偷袭也没什么感觉。
一般来说,这种老家伙(请原谅祂的冒犯)不是最讨厌受到挑衅吗?
起码树妖这么多年遇到的是这样。
树妖不明白,祂真的没什么执念吗?
再说其它,看起来这次展会联盟的守卫会很忙。
经过审讯树妖知道这伙人并不仅仅是针对祂,而是尽可能地对各个势力都进行袭击,他们似乎已经通过不知道什么途径弄到了部分路线图。
这群邪,教徒,又是搞袭击,又是召唤这位大人,祂们难道想要趁此机会弄出大乱子吗?
祭祀现场留下了活口,都被联盟带走了,祂没来得及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若是真如此,祂身后的那群小家伙会不会因此会有危险?族群里的其他树呢?祂们会受到伤害吗?要知道不是每一棵树都愿意适应对树来说变化过于迅速的玄界的。
真是……还有好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