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勤政殿灯火阑珊,一墙之隔的沧澜宫却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建烨帝衣衫半敞开,张口喝着美人喂过来的酒水,满脸通红。
他使劲眨了眨眼,飞快舞动的舞姬中间有个全副盔甲面容的人持剑走来。
她说:“臣李心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一晃眼,只剩舞姬在舞动。
嘭!建烨帝愤怒的掷出手中的琉璃盏。
“滚!滚出去!”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舞姬、乐伶快速有序的退了出去,显然这事已不是第一次。
新攀上来的美人不舍得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壮着胆子去扶建烨帝,被建烨帝一把推到地上。
“贱人!凭你们也敢在沧澜宫勾引朕,来人!拖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
侍候的太监们迅速上前,捂住美人的嘴拖了出去。
蠢货,害得陛下心情更差,连累得他们又要提着脑袋干活。
“吴九日!进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公公快步跑了进来,“陛下,今日是奴才宋十三当值。”
“宋十三……?”
建烨帝坐在台阶上,按了按发疼的脑袋,“你前些日跟朕禀报的事情,查得怎样了?”
“回陛下,人已经找到了,身份还有待证实。”
“把人带进来,朕要亲自见见。”
宋十三瞬间跪了下去,“陛下,那人的身份还未完全证实,恐怕……”
“朕说,带进来!现在!”
“是!奴才马上去安排。”
宋十三快速出宫,一个时辰后带着一个全身裹在披风里的少女返回沧澜宫。
宵禁后,开宫门进人,自是惊动了后宫里的所有高位妃嫔。
建烨帝这些年自服用丹药后,越发的荒唐,深夜宣个人进宫虽惊讶,但也不至于太惊讶,听过后也就散了。
唯一还在关注的只有丽坤宫的贤贵妃,这位盛宠不衰的美人,正剪着灯芯耐心的等待着。
“娘娘,宋公公派人传来消息,陛下震怒。”
贤贵妃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剪刀递给自己的贴身宫女。
“玉桂,你亲自看看今晚值勤的禁军里有没有我们的人,若有把消息递出去,让父亲明日早朝安排人上奏此事。”
“是。”
丽坤宫奴才、主子越是一条心,就越显得沧澜宫伺候的宫人们的水深火热。
震怒的建烨帝不舍得动那个少女,把怒火全撒在伺候的宫人身上,沧澜宫的宫人都在挨板子。
“陛下息怒,事情尚未查清。”
“查!还要怎么查?啊!”
瑟缩在一旁的少女,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竟与已故镇西王李心桐有八分相似。
“陛…陛…下,民…民女,自小生活在江南,从未见过什么镇西王,也不可能是她的女儿。”
少女越说越顺,“民女有父有母的。”
建烨帝赤红着双眼盯着她,“你今年多大?”
“民女再有一个月就满十三了。”
建烨帝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当年大烨立国后,因为宁家的事,心桐跟他大吵了一架去江南待了将近一年。
若这个孩子真是那时生的,就该是这个年岁。
“宋十三!”
“陛下,查过了,她的父母都曾在镇西王麾下待过。”
猜测得到证实,建烨帝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高台上。
“……把她带出去。”
宋十三迅速把人连拖带抱弄出殿外,然后连夜把人送出宫,再不走他怕建烨帝后悔再一个冲动把人杀了。
待把人安全送出宫,宋十三才松了口气,被一辆马车接走的少女临上马车的时候,回头朝宋十三眨了下眼:她演的不错吧。
宋十三微微一笑,垂着的左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沧澜宫里建烨帝了无生趣的盯着屋顶,那少女是心桐的孩子,那他算什么?
她说要与他共赴来生的。
她承诺了的!
怎么可以反悔?
怎么可以有旁人?
他要杀了那个男人!!
——
翌日早朝
“陛下,臣听闻已故镇西王李心桐有子嗣流落在外,如今已被找到。臣恳请把已故镇西王的遗泽还给她的后人。”
一个不起眼的武将走出来,大声奏请。
昏昏欲睡的朝臣们瞬间精神了,谢明珠快速看向御坐上的她的父皇。
陆简盯了那名武将一眼,心中快速罗列此人的关系图谱。
“陛下,此事是否为真?”
涉及到镇西王王位,一向在朝堂隐身的宗正不得不站出来,并在心里把那名武将骂了一千遍。
建烨帝尚未说话,御史台就有官员站了出来,“陛下,当年已故镇西王曾亲口说过她不能生育,且已故镇西王并未成婚,此事……”
言外之意在场的人都听懂了,若为真,就不仅是王位的问题,已故镇西王还有德行的问题。
德行有亏必定不能成为《太学》的院长,第一任镇西王若被撸了《太学》院长一职,现任镇西王也得把这一职位交出来。
更重要的是,若此事为真,武将们就不会允许王位旁落,现任镇西王就得退回静宁公主之位。
这是党争,储位之争!
陆简微闭眼眸,没想到《太学》女班一事的反扑来得如此之快。
那名武将有个妹妹嫁入文官家族,御史台,御史大夫韩石岘是宫中贤贵妃的父亲,二皇子……
他上前一步,“陛下,臣愿彻查此事。”
“此事交给陆首辅主查,大理寺辅助,镇西王谢明珠在此事查清之前,暂停一切职务。”
陆简:“臣遵旨。”
郑兴:“臣遵旨。”
谢明珠:“儿臣遵旨。”
“散朝。”
备受打击,一夜未睡的建烨帝暴躁的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听这些朝臣争来争去。
若可以,他长把这些滚蛋都斩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一个两个就开始站队,想搏从龙之功。
陆简刚踏出殿门,就被宋十三拦住,“陆大人,陛下宣您到御书房。”
宋十三靠前一步,“陛下心情不太好。”
“有劳宋公公了。”
陆简朝宋十三点头致谢,抬腿往御书房去。
“参见陛下。”
“陆简,此事我交给你,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有人敢阻拦,可先斩后奏。”
建烨帝把一枚如朕亲临的令牌交给陆简。
陆简一脸感动,“陛下信任臣,臣必不负重托。”
“宋十三。”
“老奴在。”
“把人交给陆简。”
“是。”
交代完,建烨帝片刻也不想在御书房多待,他要去沧澜宫服用丹药,等待心桐入梦跟他解释。
“都下去吧。”
“臣告退。”
出了沧澜沧,宋十三朝陆简说道:“陆大人,老奴不方便出宫,小贵子会带您去领人。”
陆简一贯体贴,“伺候陛下要紧,劳小贵子公公随我走一趟。”
一旁的小贵子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当朝首辅一声敬称,激动的差点落泪。
宋十三瞥了眼小贵子,不得不佩服陆简此人,如此能屈能伸,他不简在帝心谁简在帝心。
陆简带着小贵子离开沧澜宫的时候,无意瞥见来送丹药的道士,对建烨帝的状态心中有数了。
他送多两成的药物入宫,这些道士立马就加了量,建烨帝熬不了多久了。
——
相较朝堂、宫延的明争暗斗,还没获得入场券的郑家姐妹,正一片岁月静好。
郑岁岁与安北侯的亲事,郑岁岁与谢氏点了头,但一向不管事的郑家家主郑南归反对,郑兴亦有顾虑。
僵持不下之际,郑老爷子递话,他过两日从庄子归京,婚事待他回来再议。
封县主与入《太学》女班之事,本就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安北侯提亲之事,郑岁岁与郑媛媛彻底不出门了。
盯梢之人从胜券在握,到逐渐暴躁的大有人在,岸汀院的日子依旧过得不紧不慢。
郑岁岁看着大山刚送进来的各地账册,郑媛媛在理郑老爷子给的人手。
“媛媛这个给你。”
郑岁岁递给郑媛媛一个木匣子,郑媛媛打开一看,满满一匣子的银票,激动的手抖。
原谅当兵的都穷,尤其是有良心的兵痞更穷。
“这是多少?”
“三十万两,我手里的现银只有这么多。”
“都给我?”
“嗯,给你养祖父给的人马。”
郑媛媛瞬间抱住郑岁岁的胳膊,“姐~你最好最爱你了。”
郑岁岁瞥了她一眼,眉开眼笑的拖着沉重的胳膊继续翻账本。
眉宇间的骄傲藏都藏不住,她也觉得自己最棒呢,能在短短的几年间置下那么大一份家业。
“姐,那些是什么?”
郑媛媛朝账册外堆在一起的册子指了指,郑岁岁太眼看去,
“都是各家小姐们,邀我们参加青元节赏火会的帖子。”
“你认识?”
不能吧,她们才回京都多久,除了采青节就没参加过京都的聚会,更没有上门拜访过谁,上哪认识这么多人。
“不认识,不过我们俩最近名声大噪,想会会我们的人肯定不少,尤其是我。”
安北侯虽说名声不太好,但还是很受欢迎的,手握重权嘛。
“去吗?”
“去啊,我们媛媛还没赏过京都的火会呢。”
郑媛媛握着她的手,“好,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