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择研目送着方兴艾起身离开。
庭灯伴着月色,把她的影子扯得长长,轻轻咳了一下,指尖点覆上唇。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既不是纯粹的欣喜、也不是有声的抗拒。
【我该,怎么形容你呢,方兴艾?】,李择研心里想道。
第二天清晨,大晴。
李择研舒展了腰身,从屋里走到阳台上,她抬头望去窗外,发觉金光灿烂、明媚无云。
按记忆里的顺序做了组矫正动作,但因为太专心,所以直到额上薄汗微落,她才看见了隔壁那个半躺在藤椅里的人。
拭去汗珠,李择研将小臂撑在了阳台的栏杆上,问道:“昨晚好梦吗?”
方兴艾挑挑眉尖,回她:“一般般吧。”
气氛莫名古怪但又莫名合适,说话都感觉破坏了恬静,于是俩人又都同时扭过头去,看向酒店外那湛蓝地、如同上帝之眼的大海。
早餐时间,李择研只简单地喝了个牛骨汤,吃了两口螃蟹面,剩下的时间就是边喝热茶边等其他人。
按照孟韬告诉她们的,早上的行程是要去海边冲浪,所以活动前的积攒体力尤为重要,即便李择研期间已经察觉到了今早的餐桌上依旧没有许琳的身影,念头却也只是如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手腕般——过了就是过了。
布拉波海滩
李择研站在岸边,海水已经没过脚腕,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当腰身也潜入水底时,她停了下来,因为她忽然想到了陆游的一首诗,诗里后两联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嗯,她不会游泳。
诚然以前曾花费过数个月的时间去了解海洋,但不会游泳,就是不会游泳。
幽幽叹了口气,李择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几个人抱着冲浪板渐渐离去。
周围的浅海滩,人们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亲子互动,于是,李择研只能自己抱着个板子,在水里玩儿起了荡脚脚。
过了会儿实在无聊,李择研抱着板子上了岸,然后在成排的遮阳伞里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来望着海面出神……
斜日,渐上三竿。
方兴艾解下了绑发的绳圈,将打湿的头发揉散了开,她上岸休息,却恰巧看到李择研和她隔壁位置的小孩正打得火热。
她们玩儿的是一种弹珠游戏,方兴艾之前没有见过。
临时起意地在一大一小两个蹲着的身影后站定,方兴艾从那两你来我往的比赛里渐渐摸索着游戏的规则。
看了一会儿,方兴艾走上前去蹲在了李择研的身旁,继而从那人的手里拿过两颗,代替对方弹了出去。
小孩注意力专注,没看到居然“违规”换了人,于是输了之后也只是皱起了小巧的眉头。
方兴艾看着,对小孩儿开口道:“Hey, little girl, where are you from?”
“Singapore, didn't I already tell you?”对于自己居然输掉的事还在纠结思考的小孩儿听到旁边的笨蛋居然又问了一个笨蛋的问题,于是抬起了头想要吐槽对方。
可是抬了头,她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因此呆了住,因此眨巴眨巴了眼,而后才看向本该是李择研所在的方向。
“这个姐姐和我一样,也是中国人,所以你和她说中文就好了。”李择研笑笑,摸了摸小孩的头。
“好吧”,小孩子点点头,歪了歪脑袋后又说,“但是准确地说其实有我四分之一来自中国,爷爷也是中国人因为。”
方兴艾被脸颊肉圆滚滚小孩儿的颠倒语序给可爱到,于是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小孩儿不懂,以为是嘲笑,很快就涨红了脸,加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人“耍赖”,于是气鼓鼓地伸出了手道:“你们,犯规!”
“呵”,方兴艾再次笑出声,“你个小笨蛋,你旁边的姐姐让着你呢,不然你是怎么能做到一次都没有输的呢?”
戳破李择研给小孩弹的“蜜罐泡”,方兴艾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这个天真不知谎言为何物的小朋友的脸蛋。
“Really?”
“Yeah.”
在被方兴艾肯定之后,小孩子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李择研看向方兴艾,眼神传递出的信息是“没关系的,逗小孩子玩而已”。
但还没接收到方兴艾的回应,李择研却听见小孩子说:“妈妈告诉过我,所有的比赛都应该向奥林匹克精神看齐,我们要‘公平竞争’,如果你是这样的话,那我赢的不好。”
听到这话李择研愣住了,小孩子的语气肯定无比,看向她的眼睛更是纯洁无暇,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击中了她,她说不出话。
“Procel, come here!”
远处传来小孩子妈妈的呼唤声,于是小孩儿礼貌地和两个人打过招呼,拍拍屁股上的沙砾,离开了。
李择研还沉着眉思考,方兴艾却已经坐回到了躺椅上,她任由对方去发散思维。
等到其他的人也从海里回来,要往她们这边走来了,方兴艾才偏过头,问李择研道:“你能做到对我诚实吗,李择研?”
分明细软洁白的沙砾,但触着肌肤,摩擦感也造成了隐隐的刺痛。
“你想知道,我就可以知无不言。”
隔着戴好的墨镜,海风拂起已经半干的发,方兴艾从两片狭小的方框里丈量着眼前的世界,丈量着,眼前的人。
半晌,她转过头,咽下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几个人终于前后脚地返回,李择研被吸引了视线,然而看着这青春靓丽的一行人,有一瞬间,李作家觉得自己的胸口不可避免地没过了一些负面情绪……
成铎机场
顾岚奚刚把行李箱从飞机转盘上拿下来,恢复网络的手机就传来了消息提示音,还没打开来看,腿边的箱子就被人撞了开。
她扭头看过去,发觉是个年轻女孩在取行李时磕到了她的,原想着等女孩的道歉,可谁知道对方瞥过她一眼后,什么都没说就拽着行李离开了。
顾岚奚见状,直接一个气笑叉腰的大动作,但想着这次到成铎总归是新个的开始,于是终究也计较,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把自己的行李箱重新拿回手里。
才又够到行李箱的拉杆,顾岚奚的脚后跟就被人踩了一脚,且被成功被踩掉了鞋跟,且,是她的战靴——炮家最新限定款。
“都市丽人”顾女士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住戗驳领精致西装的男人,想着必须要对方给出一个说法。
可是顾女士只顾心疼着自己的鞋子,脑袋被也气得嗡嗡叫,注意力全放在脚上,没听到男人居然喊了她的名字。
“顾岚奚?真的是你?”
顾女士这次终于抬了头,然儿愣了足有两秒之久后,她却飞快地弯下腰,半松不紧地将鞋扣扣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行李箱,健步如飞地离开。
董域看着人匆匆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唉顾岚奚,咱们这么久没见要不要聚聚啊?!”
结果显而易见,人没喊回来,机场的其他人却因为这一声喊叫而全齐刷刷地扭过了头。
董域尴尬,只好朝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只是回过头来看到顾岚奚离开的方向,浮上心头的往事让他无奈地笑出了声。
“So she asked you to tell me at this time?”方兴艾眉尖拧起,捏着纸条的指尖微微发白。
“Yeah,she is.”经理耸了耸肩,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怎么了?”李择研注意到方兴艾的脸色的变化,于是开口问道。
可方兴艾把纸条攥在了掌心,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一行人摸不着头脑,饥肠辘辘让她们没在这件事上太多分心,都四散开,各自回到房间洗漱了。
又是李择研,看着方兴艾离开的背影,抿下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