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去点。”方兴艾抬手轻轻挥了下，示意吧台后的调酒师先去另一边。

而调酒师作为店里的老人，也知道面前这位是自家老板的朋友，于是笑了笑，主动让了位置。

一旁的李择研见状，不急不缓地绕过了吧台拐角往里走，接着站在了刚才那位调酒师的位置上。

顺势地，也把自己手腕上的表取了下来。

又四向环顾了一下调酒台的布局，李择研才转过身，双手轻轻压住台边，微笑着回答了方兴艾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一点点，不算多擅长。”

方兴艾没说话，只挽了臂湾，坐在了自己面前的吧椅上，看李择研做准备工作。

过了会儿，方兴艾见对方清洗了吧匙、量酒器和摇酒壶后，又停了下来，睁着一双因琥珀色而显得圆融温暖的眼睛，看着她说：“想喝点什么？”

只是一个没留神，方兴艾的视线就直直撞上了那双眼睛，于是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她忽然感觉到了点莫名的心虚，就只好随口敷衍了一句：“Ramos gin fizz（拉莫斯金菲士）。”

“呵！”

不远处传来刚才那位调酒师的轻笑，方兴艾往那边看了一眼，在看到对方掩嘴而笑的动作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转过头看向了李择研。

刚刚好，她捕捉到了对方眼里那丝还未消失的惊讶，以及，自眼底涌漫而出的无奈笑意。

Uh，她说她不是故意的李择研会信吗？

这、那、嗯……

最终，方兴艾只是勾了勾唇，表示无辜。

而作为临时调酒师的李择研呢，说实话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倒也没惊讶多久，Ramos gin fiz而已，对她来说也不算难，只是大小姐点的这份酒么……它是有那么点废胳膊的。

随手从杯柜里取了个柯林杯，又用冰夹夹取了几块合适的冰放进了杯子里，李择研把杯子放在桌上，右手拇指与食指前后抵在杯脚固定，左手挑起吧匙转了两圈，然后将其放进杯壁内带动冰块转动。

转了几圈，李择研见冰块错落，位置有点下降，于是又加了一块冰使之超过杯壁，而后重新用吧匙转动冰块，直到搅拌至杯壁略微出现白霜，才了停下来，开始调酒。

取了放在手边的摇壶，李择研用量酒器分别量取了1.5盎司金酒、1盎司奶油、三分之一盎司单糖浆和三分之一橙花糖浆倒入，又用挤汁器挤取两小半个黄拧，最后又滴入3至4滴橙花水，再然后……再然后就是这份酒最难的地方了。

李择研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阖上摇壶的壶盖，开始摇了起来。

Ramos gin fiz作为世界十大经典鸡尾酒之一，常被人调侃为“鸡尾酒中的战斗机”，因其调制过程中加入了苏打水，冒泡时会发出“滋滋”而类似“菲士”的声音而得名，更因其长时的shake（10至12分钟的摇晃）过程而为广大调酒师所又爱又恨。

所以，哪怕是分三阶摇晃而只完成了第一阶段就停下添加冰块的李择研，在短暂的休息期间朝方兴艾笑的时候，也是多少是有点勉强的。

但是没办法啊，毕竟是自己“追”的大小姐，必然得时时刻刻包对方满意，于是李择研也只好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后槽牙，然后笑笑，拍拍壶盖开启第二阶段的摇晃。

第二阶段之后，就是添加一个鸡蛋的蛋清，接着开始第三阶段对蛋清打发的摇晃。

就这样三五分钟又三五分钟，当李择研觉得终于可以而停下的时候，额头上早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过呢好在收尾工作轻松，李择研也只是轻轻地呼了口气，没管额头的汗，只倒掉事先在柯林杯里用于冰镇杯壁的几块冰，然后倒入少量的苏打水，拍了拍调好的摇壶壶盖，把里面的酒水倒在杯中……

方兴艾看着李择研取过滤冰器，微微俯了身，小心地把摇壶倾斜，然后，壶里那浅奶黄色的细腻液体就从中缓缓流出，恍如被攫取了的空中团云般，渐渐下沉进了一小寸方圆中。

眼看泡沫即将漫至杯口，方兴艾又见李择研放下滤冰器，在摇壶中添加了些苏打水，将其略微摇晃后倒至了一个带柄的量杯中，然后，再次小心地将其倒入将满的柯林杯中。

于是，那杯中的泡沫，就开始超越杯壁却又不会塌散地继续缓缓上升了……

眼看一杯新鲜的Ramos gin fiz就要出炉，可是方兴艾忽然注意到李择研的眉皱了皱，原本稳定的手似乎开始不受控制，抖动着把那最后一点的酒水洒了出来，连带着，还打翻了已经成型的泡沫，于是她抬起头，看向了李择研。

而李择研看着滴落在桌面上的那几滴乳白色液体，游神似地呆滞了两秒，回过神后，却兀地笑了一下，随即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没关系，再做一杯吧。”

耳边传来方兴艾的声音，李择研抬了头，看见了那张一如既往、漂亮得令人赏心悦目的脸，而那人的脸上表情淡淡的，不像有所不满、也不像有所在意。

于是她很好地敛下眉间的郁结，一如往常地笑了笑，说了声，“好”。

李择研又问方兴艾想喝什么，这次对方说了句随便，于是她想了想，做了杯红粉佳人，因为这杯饮品上那颗用作装饰而坠至杯缘的樱桃看上去色泽殷红，很像这位大小姐的唇色，而且也不知怎地，让她觉得应景。

一分来钟，李择研把酒杯轻轻放至杯垫上，并将其往前推了推，朝对方微微偏了下头，笑道：“小姐，你的‘红粉佳人’，请慢用。”

方兴艾看着面前新做好的这杯酒，挑挑眉，捏住杯颈尝了一口。

尝罢后，她说：“嗯，还不错。”

李择研听后微微一笑，撑在桌沿的手随即放了下来，肩膀，也为之放松。

她低下头，打算要收拾桌上的东西，却又听见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儿开口了，问她道：“你的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