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琳大清早就准备了一份特色早餐,王阿姨到江家的时候都还纳闷,吴琳笑着说:“王姐啊,今天就不需要你了,昨晚我女婿来看我和老江,今儿就我自己下厨吧。”
王阿姨笑呵呵道:“真好啊,看来陆先生还是很看重你闺女的嘛。”
吴琳笑容里是藏不住的得意,“那是当然,结婚三年了,那感情不是假的,我都没有吹过牛,我那女婿从不跟我女儿吵架,昨天知道我摔倒了,他还特地大晚上来墨江看我呢。看到我和他爸住这老房子,闻秋可心疼了。”
王阿姨看破不戳破,“那行,你们一家团聚,我先走嘞。”
吴琳这样大肆宣传了一番,才早上八点,几乎街坊邻居都知道陆闻秋昨晚回墨江了。
江知瑜默默叹了叹气,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
她爸妈会这么虚荣,江知瑜其实知道是为什么。
当初在江知瑜刚出生的时候,江家也算富贵人家,江家祖辈留下来的基业也让他们一家人在澜城奢侈地住过几年,只可惜她父亲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没几年就把家当败光,七岁不到,江知瑜就跟着父母还有爷爷一起回到墨江老家了。
由奢入俭难,从前曾富有过再沦为普通家庭,他们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好吃懒做一辈子,还在做梦有一天可以继续变成有钱人。
她爸妈就是太好颜面,在墨江被人看不起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个让人眼红的女婿,想要显摆,也不是不能理解。
吃完了早饭,江千杰笑着说:“闻秋啊,一会儿让小瑜带你在墨江逛一逛吧?”
陆闻秋点头。
江知瑜便在脑子里盘算起来,墨江有什么地方是陆闻秋应该会喜欢的。
他性子偏静,不爱吵闹,那想必是绝对不喜欢上街的。
江知瑜正在琢磨的时候,江耀房间里忽然传出了小狗的叫声,江知瑜还以为听错了,傻眼问:“我怎么听到狗叫了?”
吴琳摇头,“咱家没养狗啊。”
狗叫声愈发明显,吴琳皱着眉去江耀房间,两分钟后提着一只小狗出来,身后跟着委屈巴巴的江耀。
“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养这种东西,是不想读书了?”
江耀垂着头,“这是我同学送给我的。”
吴琳指责道:“同学送你的你就收下?咱家什么时候养过狗?现在就把狗还回去!”
江耀扑过来抢过那只狗,“我不要!我答应我同学要好好抚养,怎么能做言而无信的人?”
对于江耀学业的事,吴琳和江千杰都看得极其重,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能耽误到他读书的情况,这次江耀无论如何撒娇哀求,吴琳都没动摇。
眼看这江耀要哭了,这时陆闻秋慢声道:“这狗看着挺乖,要是好好调教应该不会乱叫的。”
江知瑜撇过脸看他,听他淡声说:“就留下吧,学业固然重要,但要是逼得太紧,也会适得其反。”
江知瑜若有所思,总觉得他像是很懂江耀此刻心里的想法。
吴琳和江千杰虽不赞同,但不得不给陆闻秋面子,几番权衡才妥协说:“这狗暂时先栓在院子里,考试前你都不准去摸它。”
江耀顿时乖得不行,说什么都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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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趁着天气好,陆闻秋吩咐助理去买了一些木块过来,打算给小狗按个家。
见到杨德明出现在她家门口,江知瑜面露诧异:“杨特助,你昨晚也在这?”
杨德明干笑一声:“临时加班,陆太太放心,我和另外一个司机昨晚是在镇上找宾馆睡的。”
陆闻秋正在设计狗屋,闻言抬眸看了眼江知瑜,见她有闲情逸致和杨德明聊天,眉宇轻蹙,低声喊道:“江知瑜,过来。”
“啊?”江知瑜转过身,看他坐下树荫下画图,好奇问:“闻秋,你这是在设计狗屋?”
陆闻秋颔首。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渡了层玉色般好看,江知瑜不由看得出神,目光从他的手又挪到了脸,见他低眉敛目,唇角蕴着薄薄的笑意,温暖的光线下,陆闻秋温文尔雅地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艺术家。
江知瑜多看了几眼,脸不由泛红,未免被察觉,她只好强行收回自己动荡的心,又将眼神挪到那设计图上。
片刻后,江知瑜发自内心地夸赞:“画得可真好,闻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她知道他在国外学的是金融专业,还不知道连设计都懂。
陆闻秋不可控制地扬起唇角,一时分不清是今天天气好的缘故,还是墨江的确空气清新的缘故,他这会儿心情的确格外地好,他抬眸看向江知瑜:“一会便给小狗按个家,你现在想想它的名字。”
“我想名字?”江知瑜摇头说:“还是要阿耀来吧,那是他的狗。”
“是吗?”陆闻秋瞥了眼一直赖在江知瑜腿边乱蹭的小狗子,“我看这只狗好像更喜欢你。”
江耀在旁打游戏,今天学校也正好放假,闻言他不在乎地笑:“没事,你是我姐你取名也一样。”
江知瑜捧着脸,蹲在地上看着在她腿边蹭得很乖巧的小狗,这狗应该只有几个月大,还是个姑娘呢,不是什么特别的品种,看样子应该是土松犬,通身雪白,长得憨憨得很可爱。
江知瑜犹豫了很久,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她凑过去,扬起脸笑得眉眼弯弯说:“闻秋,我们叫它小雪花好不好?”
对面在打游戏的江耀听到,一脸嫌弃说:“什么怪名字,这还没正式进入冬天啊。”
江知瑜没理他,再次问陆闻秋的意见。
陆闻秋道:“你决定就好。”
得到他的肯定,江知瑜喜不自胜,她抱起小雪花逗着玩:“小雪花小雪花,你爸爸也同意你这个名字了哦。”
对于爸爸这个称呼,陆闻秋起先有点不适应,很想要江知瑜改口,但又见她笑得很开心,话到嘴边忽然问:“为什么想叫它小雪花?”
“因为……”江知瑜笑意微收,垂眸说:“我很喜欢冬天,喜欢下雪。”
这时,杨德明和另外一个司机把打造狗屋的木材都已经准备齐全了,江知瑜见陆闻秋一个人动手,便也跟着帮忙。
陆闻秋的动手能力很强,江知瑜跟着忙活了一阵,发现她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但她做不到像江耀那么理所当然地在旁边打游戏,她趁机瞄了眼设计图纸,发现房顶还有个木板没有敲好。
江知瑜就悄悄地把那木块挪到一旁,打算自己先把房顶做好。
几分钟后,“咚”地一声。
陆闻秋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木块,朝江知瑜走来。
她背对着他蹲着,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一道阴影倾斜,陆闻秋居高临下看着她:“伤着了?”
江知瑜僵了片刻,抬起头,双眼通红地说:“嗯。”
陆闻秋蹙眉,“严重吗?”
说罢,他便拉着江知瑜起身,俩人坐到树底的石凳上,江知瑜左手攥成拳头,陆闻秋强行把她的手掰开,看到食指侧面的红痕,低声说:“流血了。”
江知瑜连忙道:“没事,擦干就行了,也不严重。”
她正打算喊江耀去家里拿纸巾过来,这时陆闻秋从口袋里取出一方十分整洁精致的帕子,在江知瑜愣神间,他垂着眼轻轻地帮她擦拭手指的血迹。
江知瑜心慌得像不是自己的,看着他这么温柔的举动,灵魂被击得几近溃散。
等反应过来后,她轻微地抽回自己的手指,陆闻秋按住她,语气含着几分强势:“别动,有木头屑。”
“啊?”江知瑜紧张地瞥过去。
陆闻秋用帕子握住江知瑜的手,脸挨得很近,近到江知瑜通过镜片能看到他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他的嘴唇也近乎要贴了上来,而他靠得有多近,江知瑜便多么地僵硬,耳朵缓缓泛红。
紧接着,一点微微的刺痛把江知瑜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陆闻秋把那跟木头碎屑挑出来,“好了。”
手帕还包着她的手指,他低声说:“握住,要止血,还有记得擦药,伤口虽不大,但感染了还是会疼。”
结婚三年,他几乎没有这么关心过她,江知瑜眼眶不由涌起一股酸涩,她忽然想起高一那年冬天,那个时候,他也是那么温柔地拂过她身上的雪花,还问她,疼吗。
江知瑜的情绪陡然变得很悲伤,双肩轻颤。
“闻秋,你真好……”她小声说。
陆闻秋微怔,不解地问:“就因为这个?”
江知瑜摇头,再抬脸时,已泪流满面:“我一直很想问你,你还记得大约十年前的冬天,你……”
“汪!汪!”小雪花忽然一阵闹腾,竟是把刚堆起来还没完全铸好的屋子给撞散架了。
陆闻秋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面露无奈,却没有半点指责小雪花的意思。
江耀咆哮一声:“你完了,你害得我姐夫要给你重新做狗窝。”
陆闻秋起身,朝那走过去,“没事,正好今天有时间。”
他的脾气真的很好,温文尔雅总是翩翩公子的模样,这三年,江知瑜都没见过他对谁发过脾气,除了那天得知要跟她结婚时,那藏不住的厌恶烦闷的眼神之外,陆闻秋都未曾在她面前有过任何不雅的举止。
就连对小狗,他都这么温柔。
但他的温柔,好像总是对谁都隔了一层,对她,也同样。
其实江知瑜能感觉出来,他的温柔,实则就是他冷漠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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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狗屋时,已至黄昏。
陆闻秋去洗了手,回到了车里,杨德明把白天调查好的资料递给他:“陆总,这就是墨江的所有详细信息。”
陆闻秋垂眸翻看,问他:“你觉得这里如何?”
杨德明回道:“您昨晚说让我多观察墨江的景致,白天我就没有闲着,这儿的确如陆总察觉的一样,是个空气很好的世外桃源。可惜的就是,有点太小了。”
陆闻秋淡笑:“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杨德明赞同,“还别说,墨江这环境的确优美啊,此处的山水景色让人看了不由心灵都静了下来。”
简单翻阅了下资料,陆闻秋更加确定昨晚临时起的决定,他说道:“这个项目,回去就和董事会好好商谈一番,墨江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只有来了这里的才知道有多特别,很适合打造成一处旅游胜地,如今很多人其实更享受自己的独处时间,墨江就很适合那些爱好个人自由的最佳旅游之地。”
杨德明感叹道:“陆总,我可真是佩服您,我就说您今天怎么突然说想在陆太太家多留一天呢,原来是看到商机了。不过这个项目,您跟陆太太说过了吗?”
陆闻秋慢条斯理地扶了下金丝镜框,“跟她说什么?”
杨德明愣住,“这,这是陆太太的家乡啊,要是太太知道陆总打算把墨江开发一番,打造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度假胜地,这样不仅对居住在墨江人来说多了个生财之路,同样也可以宣传太太的家乡,太太知道了想必会高兴的。”
陆闻秋不以为意,“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杨德明哑口无言,每次在工作中的陆总,好像看不见任何人了。
晚上吃过了晚饭,江知瑜等陆闻秋洗完澡回房,拉着他到床边坐下。
陆闻秋问她:“做什么?”
江知瑜拿出药油说:“你今天做狗屋不是把手给砸到了吗?”
陆闻秋眼底掠过一抹讶异:“你怎么知道。”
江知瑜心想,她时刻关心着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当时看到他被砸伤,也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猜想他也不想让外人看到,她可是忍了很久呢,晚上吃饭时看到他的手越来越肿了,实在心疼得不行。
江知瑜没回答他的问题,转移话题说:“擦点这个药油,过两天应该会消肿的。”
她把药油倒出来给他按揉,边吹边轻声问:“疼不疼啊?”
陆闻秋出神了两秒,他笑:“这有什么疼的?”
江知瑜担忧地说,“应该没伤着骨头,闻秋,你的手可是要做大事的,不能被小狗屋给砸伤了。”
陆闻秋背脊靠在江知瑜床上的玩偶上,懒散的姿势却还是儒雅矜贵:“做什么事都是那双手。”
江知瑜固执地说:“但你还要做更值得的事,做你喜欢的事。”
又吹了几下,“好啦。”她抬起脸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