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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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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里弥漫的油烟和灰尘气味,混合着初衍身上浓重的汗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陈墨还扶着墙,惊魂未定地看着初衍把那象征着柏闻屿掌控的皮带狠狠甩在地上,又看着他苍白得吓人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疯狂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衍……衍哥……” 陈墨的声音都在抖,“你……你没事吧?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 操场上林静的怒吼声还在隐约传来,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初衍撑着墙壁,剧烈起伏的胸腔渐渐平复了一些,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疯狂并未褪去,反而沉淀成一种更深沉、更麻木的死寂。他缓缓直起身,没有看地上的皮带,也没有看陈墨。视线空洞地扫过通道尽头那片被烈日炙烤的、反射着刺目白光的沙地训练场。

短暂的逃离,不过是饮鸩止渴。他们无处可去。这片营地,就是一座巨大的、无法逃脱的监狱。柏闻屿的掌控,林静的训斥,身体的疼痛,灵魂的枷锁……所有的一切,最终都要回去面对。

一股巨大的、令人作呕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他摇摇欲坠的心脏,越收越紧。手腕处那厚厚的纱布下,持续不断的闷痛和湿痒感,在此刻被这无边的绝望无限放大,变成一种尖锐的、无法忍受的折磨!那感觉像有无数只毒虫在啃噬他的神经,提醒着他身体的脆弱和灵魂的污浊。

他需要一点什么。

一点能刺破这无边麻木的东西。

一点能证明他还“存在”的东西。

初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梦游般的麻木,将右手伸进了迷彩裤的口袋深处。指尖触碰到了那个边缘磨损的旧手机,还有……一个冰冷、坚硬、极其微小的金属物件。

他的指尖在那冰冷的金属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熟稔到令人心寒的精准,将它夹了出来。

是一枚极其薄、极其锋利的、崭新的单面刀片。金属在通道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刺骨的寒芒。

陈墨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初衍手中那枚小小的、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刀片!他想喊,想扑上去阻止,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

初衍像是完全没感觉到陈墨的存在,也没感觉到自己手中那枚刀片的危险。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通道外刺目的阳光,左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那只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重。

他右手捏着那枚冰冷的刀片,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一片羽毛,极其缓慢地、极其精准地……将那锋利的刃口,贴在了纱布的边缘。他甚至没有撕开纱布,只是隔着那层被汗水浸透、变得有些松垮的棉纱,将刀尖抵在了下面那早已伤痕累累的皮肤上。

没有犹豫。

没有停顿。

手腕微微用力,向下一压,一拉。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拂去一点灰尘。

刀片划过皮肤的感觉……是迟钝的。

一种极其微弱的、被阻隔的滞涩感,隔着厚厚的纱布传递过来。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麻木,顺着刀锋蔓延开,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甚至感觉不到刀片切入皮肉的深度。只觉得压在手腕上的那股持续不断的闷痛和湿痒,似乎……被什么东西短暂地“切断”了?一种诡异的、带着血腥味的“轻松感”,从那个被新伤口打开的缺口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殷红的血,几乎是瞬间就洇透了最外层的纱布!深绿色的迷彩服袖口边缘,迅速被染上了一小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色!那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粘稠、冰冷。

初衍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迅速扩大的血渍。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观察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奇特的物理现象。那不断蔓延的暗红,像一朵在他腕间悄然绽放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花。

“衍哥——!!!” 陈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嘶喊!他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想要抓住初衍的手腕!

初衍却像是被惊扰了,极其敏捷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备,猛地将左手缩了回来!同时,右手极其迅速地将那枚染着新鲜血迹的刀片藏回了裤袋深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

他看也没看扑过来的陈墨,只是极其自然地将那只正在洇血的左手腕,深深地、严严实实地缩进了宽大的迷彩服袖口里。袖口边缘迅速被染红了一小块,但很快就被深绿色的布料吸收、掩盖,只留下一点不太明显的深色湿痕。

“没事。” 初衍的声音响起,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他甚至对着陈墨,极其缓慢地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空洞而麻木,比哭还难看。“回去吧。躲不了多久。”

他说完,不再看陈墨那惊恐万状的脸,径直迈开脚步,朝着通道入口、那片被烈日灼烤的操场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虚浮,身体微微摇晃,但背脊却挺得异常僵硬。那只缩在袖口里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宽大的袖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掩盖着底下不断扩大的冰冷暗红。

陈墨僵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初衍那单薄、摇晃、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般决绝的背影,看着他袖口那若隐若现的深色湿痕,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追上去,想抓住初衍问清楚,想大声呼救……但喉咙像是被堵死,双腿也如同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操场上,集合的哨声再次尖锐地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初衍一步一步,重新踏入了那片灼热刺眼的阳光地狱。汗水瞬间再次涌出,混着尘土黏在脸上。手腕处的湿冷和麻木感越来越清晰,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顺着皮肤缓缓流淌,浸透了袖口内侧的布料,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湿冷的束缚感。那感觉,竟奇异地取代了之前皮带的勒痕,成为了一种全新的、带着血腥味的“标记”。

他低着头,穿过一道道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走向自己班级的方阵。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那不断流淌的温热一点点抽走,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寒意。但他依旧死死地抿着唇,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滚烫的塑胶跑道,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主席台上,基地领导还在进行着冗长的总结。林静老师铁青着脸,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1)班的方阵里扫视,最终死死地钉在了刚刚归队、脸色苍白如纸、低垂着头的初衍身上。她张了张嘴,似乎想立刻发作。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响起,瞬间压过了操场上所有的嘈杂:

“林老师。”

是柏闻屿。

他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1)班的队列前方,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林静,又极其短暂地、如同冰冷的探针般,掠过方阵后排那个低着头、微微摇晃的身影。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队伍需要整肃,” 柏闻屿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无关琐事,稍后处理。”

林静被他那冰冷平静却极具威压的目光和话语噎了一下,涌到嘴边的斥责硬生生卡住。她看着柏闻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看看台下黑压压的队伍和基地领导,最终只能狠狠地瞪了初衍一眼,强压下怒火,不再说话。

初衍依旧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能感觉到柏闻屿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冰冷而锐利,像能穿透一切伪装。他下意识地将那只洇血的左手腕往袖口深处又缩了缩,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

灼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汗水混合着不知名的冰冷,不断从额角滑落。手腕处的湿冷感越来越重,沉甸甸的,像绑了一块冰。失血的眩晕感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碎的黑点。

初衍死死地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不让自己倒下。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片灼热和手腕处的冰冷一点点剥离、吞噬。

就在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微微倾斜,眼看就要栽倒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汗意的手,极其精准、极其有力地攥住了他右臂的上方!

那力量强大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撑力,硬生生将他即将倾倒的身体拽了回来!

初衍惊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撞入眼帘的,是柏闻屿那张近在咫尺、毫无表情的侧脸!他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初衍的身边,高大的身影替他挡掉了一部分刺目的阳光,带来一片短暂的、带着微凉汗意的阴影。

柏闻屿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直视前方,仿佛只是随手扶了一把快要摔倒的同学。但那只攥着初衍右臂的手,力道却异常稳固,甚至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掌控感。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腹清晰地感受到了初衍手臂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

“站稳。” 冰冷、简短、毫无情绪起伏的命令,从柏闻屿紧抿的薄唇间吐出,清晰地传入初衍嗡嗡作响的耳朵。

说完,柏闻屿便松开了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重新迈开步伐,走回队列前方自己的位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刚才那及时的搀扶,只是维持队列纪律的必要之举,不值一提。

初衍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右臂上被柏闻屿攥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凉而强大的力量感,和他指尖那清晰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触碰。那感觉……和他手腕处不断流淌的温热液体一样清晰!一样令人……窒息!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深深缩在袖口里的左手。那沉甸甸的湿冷感,混合着柏闻屿刚才那冰冷的命令和触碰带来的无形烙印,像两道冰冷的枷锁,将他从身体到灵魂,牢牢地钉在了这片滚烫的炼狱里。

主席台上,总结终于结束。解散的哨声如同天籁般响起。

人群瞬间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动起来,喧嚣声浪淹没了操场。

初衍却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陈墨带着哭腔冲过来,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手臂:“衍哥!走!去医务室!快去啊!”

初衍被他拉着踉跄了几步,才仿佛从梦魇中惊醒。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被陈墨半拖半拽地拉离了那片灼热的操场。手腕处的冰冷湿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着他。

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片喧嚣的洪流中,一道冰冷、锐利、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重重人影,牢牢地钉在他那只深藏在袖口里的手腕上。

解散的哨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操场上沉闷的火山!灼热的空气被少年少女们如释重负的喧嚣、抱怨和奔向食堂/营房的脚步声搅动,掀起一股裹挟着汗味和尘土的热浪。

初衍被这股喧嚣的洪流裹挟着,脚步虚浮地向前踉跄。失血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一阵强过一阵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视野边缘的黑点不断蔓延、扩大,眼前的景物如同隔着晃动的水波,扭曲变形。阳光不再是刺目的白,而是一片令人晕眩的金色光晕。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敲在破鼓上,带着空洞的回响,牵扯着左腕处那片持续不断的、冰冷粘腻的湿重感。

“衍哥!这边!医务室在那边!” 陈墨死死抓着初衍冰凉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他能感觉到初衍身体的重量在一点点下沉,那只被他紧紧攥着的手臂,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初衍袖口下方,深绿色的迷彩布料已经被洇湿了一大片深色,边缘甚至能看到一点点暗红的凝结,如同污浊的苔藓。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初衍垂在身侧的左手,宽大的袖口随着踉跄的步伐无力地晃动,袖口边缘,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凝聚成形,然后——

“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

一滴暗红的血珠,砸落在滚烫干燥的沙土地面上,瞬间被饥渴的沙砾吸收,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圆点,转瞬即逝。

“衍哥!!血!!” 陈墨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得破了音!他惊恐地看着那消失的血点,又猛地抬头看向初衍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失焦的眼睛,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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