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胡原重新拾起笑容,“皮皮走丢后,我一直在找,但家里突逢变故,只能先回去处理家事,一直到昨天才看到你发的贴子。”
“那你应该没仔细看吧?”
“……什么?”
“在你之前评论区就有人说,这只三花从几个月大开始就在他们那边流浪了,一直到两个多月前。”
而胡原刚刚却撒谎,说猫是他从小养到大的。
邵随早有疑虑,觅觅看到胡原发来的照片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之前觅觅也看过以前在中医堂附近流浪的照片,反应却很平淡,喵喵几声再用肉垫拍拍,仿佛在说自己记得。
另一方面,如果觅觅真是别人从小养到大的猫,那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还能理解,可它前期一直在流浪,原主人满打满算就养了两个月,能有这么深的感情?
再细思觅觅这一天的反应,就很微妙了。
出于职业习惯,邵随不会对一件人妄下判断,就像班里小孩东西被偷了,哪怕某某某学生的疑点非常明显,但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都不能直接定罪。
所以他还是来见了胡原。
来的路上,邵随一直在给觅觅洗脑“他能天天给你做罐头吗”、“能每天抱着你睡觉吗”、“能让你每天零食不间断,一天清理两次厕所吗”……
要是真能做得比他好,那还回去也就算了,毕竟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可现在,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不用翻贴子了,我已经删了。”
那个学中医的小吴应该是个女生,如果所谓的前主人真是虐猫狂,被揭穿后恼羞成怒,暴露了上班地址的小吴说不定会遭到报复,所以邵随提前把帖子给删了。
这个概率虽然小,但他习惯提前杜绝风险。
胡原终于笑不出来了,还试图挣扎。
他看着缩在邵随身上的猫,表现得像有抑郁症一样:“抱歉,我是撒谎了,主要也是怕你觉得我才养了两个月,感情不深不肯还我,但其实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非常依赖皮皮的陪伴……”
“确实有病。”邵随反问,“虐猫怎么不算一种病呢?”
“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胡原脸色骤变,“如果你是觉得皮皮反应不对劲,但猫就是这样的,没什么良心,离了几天就不记得主人了,这算什么证据……”
在邵随的安抚下,觅觅颤抖的幅度逐渐变小,但还是死死抱着脖子,滚烫的脑袋也一直埋在邵随的颈窝里,生怕邵随真的把它还回去。
医院的那些天,觅觅看到陌生人也恐惧,但也只是发抖,都没到尿失|禁的地步,怎么看到胡原就吓成这样?
邵随的情绪一直挺稳定,就算对学生发火都是佯怒,但一想到之前觅觅身体里的那些细针、各种虐待出来的伤口,还有中毒等等,就恨不能打死面前这玩意儿。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冲动是魔鬼。
虐猫不犯罪,但打人会进局子。
冷静下来的邵随拎起航空箱就要离开:“滚吧,从它跑出你家门开始,它就和你没关系了。”
胡原连忙追上,抓住邵随的肩膀:“根本没证据的事情你抓着不放,就是不想还猫吧——啊!!”
原本埋在邵随颈窝的觅觅突然扭头,张开嘴巴冲着胡原的手用力“嘶哈”一声,吓得他以为要被咬,立刻就松手了。
邵随捂住觅觅的耳朵把小猫头扭过来:“乖乖,我们不看他。”
咖啡厅不少客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低头和同伴窃窃私语。
“那边吵起来了……”
“好像是说那男的虐猫,捡到的这个人不愿意还。”
“你看小猫吓成那样,要我也不还……”
胡原握紧了拳头,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随后,邵随又对胡原说:“我确实没有能拿得上桌的证据,不然怎么都会让你去警局走一遭。你想要猫可以,我这段时间给它花的医药费、日常吃喝花销,你结算一下,一共一万两千三百一十一,只接受现金。”
胡原的脸都绿了,半天没说话:“……你抢钱呢?才一个多月能花这么多?”
养猫当然没花多少,就三千左右,都是邵随瞎买买花的,光一个实木猫爬架就小一千了。
主要大头是医药费,确实昂贵得要命。
“每一笔订单我这里都有小票和详情,我们可以到警局掰扯掰扯。”邵随又想起了什么,说,“顺道问问警察,从外面带回来两个月就弄丢了的流浪猫,属不属于你的个人财产,我是否真的有归还义务。”
胡原被堵得说不出话。
他阴沉沉地说:“我就算给你钱,你也不会把猫还我吧。”
“哦,你怎么这么聪明呢。”邵随走到前台,放下航空箱,单手掏出手机付款,“只结账我那杯橙c美式。”
“哦哦……好的,我看您一口没喝,要打包吗?”
“不用了,谢谢。”邵随礼貌道,“我有洁癖,咖啡和这种人放一起都感觉被弄脏了。”
服务生表示理解:“小猫很漂亮。”
邵随笑了笑,嗯了声。
正当他要走出咖啡厅的时候,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一把扯过胡原挡在邵随面前,迎面甩了他一叠照片。
觅觅被吓着了,后腿直蹬,邵随连忙安抚猫,只用余光瞥了天女散花一样的照片……如果没看错,似乎是数个男人在床上纠缠的画面,看角度像偷拍。
邵老师冷静地挪开目光,没忘蒙住觅觅的脑袋。
对于一个直男来说,这画面还是太有冲击力了。
甩照片的男人说:“你看清楚了,这都是他在外面乱搞的照片,一边和男的谈对象,一边搞多人运动,还不忘在老家找女人谈婚论嫁!哝,前段时间被人举报抓局子里蹲了好几天——聚、众、淫、乱!你和他搞一起,小心得病了都不知道!”
邵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他刚刚和说,是因为家里突逢变故才没第一时间找猫的……”
男人怒气冲冲:“他这个人就是谎话连篇……啊,什么找猫?”
邵随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你应该误会了,我不喜欢男人,来这只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我家猫的前主人。但现在看来他不仅私德有亏,公德亦有愧。”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他新炮|友……”
男人连连道歉,胡原在一旁一声不吭,脸色沉得能滴水。他被揪着衣领,跑也跑不掉,只能忍受四方八面传来的唏嘘声。
邵随没兴趣掺和这事,越过这两人走向门口。
今天阳光不错,一出门就洒了满身。
邵随偏头亲亲猫耳朵:“没事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觅觅低低地喵了声,声音很娇。
咖啡厅的闹剧不知道会怎么收场,但这个胡原应该没心情再纠缠觅觅。
要也不给。
觅觅显然还惊魂未定,回到车上也还扒着邵随的脖子。
“我得开车,乖乖。”邵随给猫顺毛,“那个坏蛋还在旁边呢,我们先回家。”
觅觅这才松开前爪,露出邵随湿了一大片的衣服。
“喵……”
“这次不怪你,回去洗个澡就行。”邵随虽然洁癖严重,但也知道觅觅不是故意的,他把猫放到副驾驶,“睡一觉就到家了。”
觅觅根本不敢睡。
虽然知道邵随不会,可它还是害怕一觉醒来又回到了那个人手上。
那两个月真的生不如死。
觅觅在中医堂附近遇到的都是好人,大家都很喜欢它,因此对人类没有太多防备,某天晚上,那个人强行把他抓了回去,并且用一个很紧的项圈勒在它的脖子上,再用绳子连接,栓在卫生间里。
觅觅根本挣脱不开。
那人很少回来,但每次到家都会都会用各种方法虐待它,看它快死了就给点水和吃的。
觅觅想活着,不得不吃。
直到最后一次,那个人在水和食物里下了毒,看它吃完痛苦的样子哈哈大笑。
不过这个人没想到,觅觅已经把绳子咬断了一大半,全都掖进了脖子的毛发下面,一直没被发现。
觅觅用仅剩的一些力气崩断绳子跑出去,眼看又要被抓住,它从三楼的连廊上一跃而下,运气还算不错,灌木丛给它带来了一些缓冲,没有造成太多坠楼伤害。
它所以拼命地爬出花坛,想要找个路人求救。
好运再一次降临,它遇到了邵随。
邵随用裤脚兜着它离开小区的时候,那个虐待它的人类就在那一栋楼上俯视着他们。
觅觅小心翼翼地爬到邵随腿上:“喵……”
“怎么了?”邵随趁红绿灯,低头呼噜了下猫脑袋,“开车呢,这样不安全。”
“喵,喵……”
觅觅不会乱动的。
它在邵随腿|间找个地方窝好,一直喵喵叫个不停。
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谢谢你不计较我当时咬了你。
谢谢你没有把我送回给恶魔。
觅觅有很多话想说,可人类不懂猫语。它只好顺着邵随的手臂爬到肩膀上,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邵随嘴巴,以表达小猫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