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慧郡主和雍王妃也不惧李灵浩撒泼,早让人去宫中给杨令舟报信了。
李灵浩猜到她们会如此,对着身边人一挥手。
片刻后,就见那侍卫领进来一年轻贵妇人,她怀中还抱着一襁褓婴孩。
那位年轻妇人,正是李灵浩的世子妃,她怀中抱的正是两人刚满月的长子。
母女俩心中一沉,终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就算杨令舟功夫再厉害,也不会对妇孺动手。
李灵浩阴险一笑,“婶子,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定国侯一家再厉害,他敢动我们皇族的子嗣吗?”
“哈哈,他不敢吧。”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时,一清洌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既知自己身为皇族子嗣,便应当有皇族行事有度的风范。”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杨令舟疾步而来,他一身甲胄戎装英武不凡,气势凌厉神色威严。
几步来到众人跟前。
“舟儿。”
“表哥。”
母女俩看到杨令舟出现,一脸惊喜。
杨令舟走到阮娇娇身边,看她手上拿着长刀,神色紧绷。
忍不住问道:“你可有受伤?”
阮娇娇本就不愿与他有纠葛,摇了摇头,与他挪开了些距离。
杨令舟脸色一黯,又见自己姨母和表妹安然无恙,脸上的怒气才稍淡。
李灵浩虽也属御林军,却是由皇上直接管束,私派一些秘密任务。
为此杨令舟也不算他的上官,李灵浩对他本就有怨,态度上也就没那么恭敬。
他暧昧一笑,讽刺道:“哦,原来是杨将军不是不爱女色,只爱美色。”
话落,大笑出声,“哈哈哈。”
阮娇娇最不喜旁人,把她和杨令舟往一对凑。
她不爱多言,一向是该出手时绝不废话,从地上捡起一土块扔了过去,正中李灵浩的嘴巴。
李灵浩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大声道:“找死。”
作势就要猛扑过来。
杨令舟也不甘示弱,往阮娇娇身前一挡。
千钧一发之际,阮娇娇不但不躲,反而越过身前的杨令舟。
出声道:“世子爷,你误会了,我是在提醒你。”
“今日风大,小心你的舌头,别闪没了。”
“就是你的嘴太大,方才那土块太小,好似牙缝都塞不了,就更别说塞嘴了。”
众人闻言,个个捂嘴偷笑。
就连一向冷漠孤傲的杨令舟,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李灵浩气得脸都青了。
可气自己有打不过杨令舟。
眨眼间他又恢复如常,把怨气撒在杨令舟身上,挑衅道:“杨将军莫非有千里眼,来得可真及时呀。”
“今日本世子不和你动手,有本事今日就把我的妻儿赶出王府去。”
杨令舟神也不与他纠缠,冷声道:“只怕今日要让世子失望了,你们一家不用任何人赶,少顷,自己便会归家。”
说罢,便对院外唤道:“韩公公进来吧。”
韩公公是大内总管汪德海的徒弟,也是皇上身边的内侍之一。
他能来必然是皇上授意的。
此时,李灵浩神色也不如方才嚣张,脸上隐隐有了一丝慌乱。
韩公公一进院子,便对李灵浩大声宣道:“中郎将大人,皇上口谕接旨吧。”
李灵浩神色一凛,欠身抬手垂首接道:“微臣领旨。”
“传朕口谕,中郎将李灵浩即刻启程去宣阳,务必将宁松安然接回京城,不得有误。钦此。”
李灵浩心中怦怦直跳,还以为今日之事触怒到了圣颜,难料却是给他指派任务。
心中得意毕竟自己是皇室的人,皇上对他还是信任。
声音洪亮,开口接旨:“陛下之命,臣必竭力完成。”
转眼到了四月初,宁松回朝一事,已成板上钉钉的事。
齐思远恐回京的路上有人对宁松不利,今日特向皇上进言,暗中派人去接宁松回朝。
李嘉颜当即同意,下旨让李灵浩去接。
李嘉颜一直知道李灵浩的方法过激,他也不会明面来维护雍王妃母女俩。
李灵浩虽莽撞,却武艺出众,对他也算忠心。
如今他正是用人之际,只能暗中调和。
李灵浩也不敢拖延公务,只好乖乖带自己妻儿离开。
难怪,方才杨令舟那般笃定。
这下不用人赶,李灵浩夫妻俩灰溜溜自己离开。
韩公公宣读完口谕,正欲告辞。
不料此时,雍王妃却开口挽留:“公公请留步,今日你正好在此,帮妾身做个证。”
言下之意,便是委婉让皇上知道此事。
李灵浩和他的世子妃都是一脸警惕。
“妾身愿意退一步,把永兴坊和太康坊两间铺子转到灵浩名下。”
“但妾身也有个条件,他日后万不能再到我王府来闹了,若是他再糊涂,妾身定要在皇上面前去陈请告御状。”
雍王妃不缺银子,她不想此事隔三岔五重演。
就当是拿点银子消灾。
很快,王妃身边的婆子就把两间铺子的地契,托给韩公公。
韩公公伸手接过地契,自明白雍王妃的意思,正色道:“世子爷,你身上还有要紧公务,东西都在奴才手上了,尽快表个态吧。”
李灵浩很意外,雍王妃到了最后会让步,声音也小了不少,轻声道:“婶子放心,日后侄儿不会再糊涂。”
送走众人,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晚上,阮娇娇用膳后,往日一样去灵慧郡主的院子,让她给自己施针。
脚步刚踏进院门,就听到雍王妃大声抱怨道:“你究竟要何时才准备成亲。”
“你一个女子不嫁人生子,学医有何用处。”
灵慧郡主性子沉稳,听到王妃都气急败坏了,她才平静地回一句,“学医能救人,女儿要为父王和你争回脸面。”
“让众人看一看女子也能成就一番事业,母妃,你相信我,我在外面都能坐堂看诊了。”
雍王妃如何不知自己女儿从小的愿望,看她这般用功,心中也不忍让她放弃。
今日李灵浩一闹,她心中郁闷,不由得迁怒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雍王妃嗟叹一声,继续劝道:“慧儿,母妃一直没反对你学医,可这也不影响你的婚姻大事呀。”
“你姨母给你指的胡家,不是很好吗,他家次子也愿意到我们王府来入赘。”
灵慧郡主想起那人五大三粗,小眼睛大脸盘,睡在一张床上,指不定被他压死。
脸色一沉,“母妃那人太丑了,女儿不想要。”
“可好看的世家子弟谁愿意,倒插门呀。”
母女俩都沉默下来,灵慧郡主也不敢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阮娇娇不想打扰母女两人,放轻脚步转身离开。
回到她自己住的院中荡起了秋千。说到生子,她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自己求子水也饮过了,补身子的汤药天天喝,为何就是没有动静。
她知道齐思远很想要个孩子,她也想有个自己的骨肉。
无奈几月过去了,就是不见响动。
准备安歇时,灵慧郡主找了过来。
她医治病人认真负责,每日都给阮娇娇施针,以助她快速恢复记忆。
阮娇娇也十分配合,在灵慧郡主针刺的时候,她一般不敢多言。
过了许久,等她拔针后,阮娇娇突然说了句,“余朗很好,只怕王妃看不上。”
灵慧郡主的手一颤没作声,片刻后,她笑道:“我就猜到你到过我院中。”
阮娇娇干笑道:“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灵慧郡主反倒不在乎,“无妨,也不是什么秘密,下次想听就进来听。”
今日阮娇娇不顾自己安危,保护母女俩,她一片赤诚之心让两人感动不已,也没把她当外人。
“好了,今日你与那人打架,也费了不少力气,我们就不聊了,你早些歇息。”
看灵慧郡主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正欲起身告辞。
阮娇娇忙抓住她,“郡主,你给我把把脉吧。”
灵慧郡主耐心解释,“我昨日才给你诊过,你身子恢复得很好,气力充盈。”
心道,不知她夫君,用了什么给她大补,那日在码头搬东西难怪那般有劲。
阮娇娇脸色微红,吞吞吐吐道:“那……我为何还没有身孕,是不是我生不出孩子。”
灵慧郡主看她一脸慌张,又坐到她身边安慰道:“娇娇别担心,你体态康健,气血足,断不会是不孕之症。”
“我记得我师傅说过,你前番被人击中的是小腹,伤势颇重,需得慢慢调养。
“你莫要着急,孩子定会有的。”
是夜,齐府妙语堂。
齐思远还在忙碌手上未处理好的政事,再过几日便是殿试了。
殿试后他得甄选贤才和能人,无空再处理其他事。
所以,他要提起忙完紧要的事情。
快到三更天了,余朗看他也没准备安歇,便为她换了盏提神的清茶。
齐思远神色淡淡,指了指对面榻上堆着的东西,问道:“榻上的东西何人送来的,为何不入库。”
余朗解释道:“爷,是东院主母送过来的。”
“属下看,有些女子的用物,不知该如何处置?”
王氏早就听说,齐思远宠溺自己是侍妾,便有意拿了一些女子随常用物。
齐思远神色忧郁,视线扫了过去,有布料,和女子饰物。
他一观便知,是质地平平的一般之物。
晓得王氏看不起阮娇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意,冷声道:“把这些东西,全拿去分给下人们用。”
“我岂会让她用此等粗鄙之物。”
余朗听出了自己主子不满,心中也是气,絮絮叨叨说起了东院的事,“爷,听说大姑娘的亲事定了,是鸿胪寺少卿薛大人家中的长子。”
“薛大人家世代簪缨,如果不是看爷你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大姑娘如何会攀上这么好的亲事。”
齐思远没有理会余朗的唠叨,他放下手上的狼毫,把茶盏端起来一看,又随即放下,慢声问道:“为何换了红果茶?”
“爷,红果茶酸甜最容易犯困了,不如雪尖醒神。”
余朗如何不知这红果茶,是阮娇娇往日最爱喝的。
齐思远向来不爱饮甜味,这几日连连喝这茶,不就是睹物思人。
齐思远苦涩一笑,“我还需要醒神吗,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何时有个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