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叮铃铃——”
“叮铃铃——”
“好，大家都把笔放下了啊，不要再写了！收卷！”
“啪嗒——”
黑笔被搁置在桌面上，纪之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沉沉地闭上眼。收卷的同学将答题卡交给监考员，纪之昼折叠好试题卷。
这次的数学卷子题目除去压轴题，其它题目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挖坑的地方很多。
另外，因为是高二月考，考的范围也不是很大，大题里面立体几何考两道，圆与直线关系考一道，然后乱七八糟的考一道，最后大题解析几何考一道。总的来说难度适中，选择简单，但是填空和大题很难。
至少单选最后一道问的是轨迹图，经过一系列计算得出动点和两个定点比值是确定的，而且还不是1——那就直接是阿波罗尼斯圆了啊，纪之昼没做过这么简单的单选压轴。
另外物理……不知道赋分能赋到几分，但是比起自己，纪之昼更担心陆淮之的物理。
化学题目不是难，是多！纪之昼掐着点写完的，最后一道也没有来得及验算。
政治只考哲学部分，所以考的东西比较细，有些地方还是没能够落实。
英语完型看得一知半解，语文……语文的话，纪之昼出奇地考得很稳定，难还是简单他也不知道。
——反正是答满了。
“感觉考得怎么样？”宋煜时问他。
纪之昼弯眉笑：“大科感觉还好，物化政没有赋分过所以不太能估摸，总体来说我已经尽力发挥了。”
“那就好。”宋煜时点了点头，“对了，不要去找陆淮之。”
“……嗯？”
宋煜时斟酌了一下字词，才淡淡开口说：“他，就是说，嗯……英语记错了时间。以为整点收，其实50分收，所以，他七选五和完型没涂。对了一下答案之后发现七选五全对，完型只错了三个。他现在很崩溃。”
纪之昼一愣：“啊？那，那他是怎么发现没涂的啊……”
“他写完续写涂的卡，涂到阅读A篇铃声响了，他只来得及涂到D篇。就这样。”
纪之昼硬着头皮开口：“没事。也就是二十四点五分没涂，而已。”
楼道内人群熙攘，纪之昼走在宋煜时前面，为他开道。
宋煜时只能抬眼看到纪之昼的背影，背包上挂着的小太阳吊坠晃啊晃，晃得他眼有些花。
“那你觉得，这次我能考过你吗？”宋煜时轻声问。
纪之昼抬眼，轻轻扯出一个笑容，回头说：“我觉得不能喔。”
阳光只留下他的剪影，留下的是自信与张扬。
……好看。
宋煜时想，他喜欢纪之昼或许也一直有迹可循。
“我猜一回到教室陆淮之就要叫我了。”纪之昼说。
“我也觉得。”宋煜时认同，“他好像很喜欢‘小纪老师’这个称呼，不是每一句话都要加上这个称呼吗？”
比如能不能教教我啊，小纪老师。
小纪老师你最棒啦。
思及此处，宋煜时不适地皱了皱眉。
“对了，宋煜时。”纪之昼认真地说，“你最近是不是睡得有点太晚了？感觉黑眼圈很严重。”
宋煜时一愣，随即移开视线，闷声道：“嗯，在架空宋远仁的势力，但事情太错综复杂，我可能……”
“你可能不来上学了？”纪之昼歪头问他，“不然你也太累了。”
宋煜时只感觉眼眶泛着酸意，抬头望着逆光的少年，只感觉愈发昏沉。
他身形一个摇晃，就又被纪之昼拉住。宋煜时只是闭上了眼，就一头磕在了纪之昼的肩膀上。
“喂？——喂！宋煜时！”
纪之昼拍了拍对方，后者却没有半分意识。他小心地扶着宋煜时，声音中带着几分仓促和着急：“宋煜时！”
***
纪之昼很早就说过了！腾不出时间来休息的人，迟早会腾出时间来！生！病！
医务室内，此等情景实在眼熟。
还是宋亭闻先到了医务室：“哥？！”
他看了几眼宋煜时，又看了几眼纪之昼：“阿昼，这里我来守着好了，你去上课吧。”
纪之昼沉默：“我不想上课。”
宋亭闻一顿：“昂？”
“一直到吃晚饭前都是自修课，没作业，考完也不会有人想看书，我肯定会睡着。但是自修课不让睡觉。”纪之昼解释着，“我觉得医务室挺好的。”
“……”
“你怎么不回去上课？”
“呵。”宋亭闻扯出一个笑，“我当然也是不想上课了。宋煜时什么情况？”
“睡着了。”纪之昼说，“平日里是不是很缺少睡眠？而且连续好久了吧。考完之后整个人乍一松弛下来就受不住了。”
宋亭闻垂眸，就看到宋煜时紧紧拽着的纪之昼的手……连睡着了都不老实。
没用的东西。
纪之昼就这样和宋亭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
宋家终于有人到了圣伊。
西装革履的男人朝纪之昼鞠躬：“您好，请问是纪同学吗？”
宋亭闻几乎是下意识就拉住了纪之昼的手腕，深色一凛，将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纪之昼蹙眉：“是我。”
“我们董事长，请您一趟。”男人朝着纪之昼挤出一个讨好谄媚的笑，看得纪之昼有些生理性不适。
纪之昼抿唇，随即说：“我跟宋远仁……董事长应该没什么可以聊的吧。”
“啊是这样的。”男人继续笑，“董事长宅心仁厚，听说您有一位病重的母亲，而又因为您和我们两位少爷的交情都不错，所以董事长希望和您面谈一下关于您母亲手术的事情。”
宋亭闻面色一变。
纪之昼冷冰冰地抬眼：“威胁？”
“不。”男人尊敬地说，“是交易。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别去。”宋亭闻垂眸，小声道，“这牲畜就没按什么好心。纪之昼，不许去。”
“没事。”纪之昼安抚性地拍了拍宋亭闻的手背，“大不了我去找陆阿姨嘛。”
宋亭闻一格一格机械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偏执与恨意。
……宋远仁。
这个名字大抵会伴随宋亭闻入土，欲将其碎尸万段也不足惜，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报复和泄恨。
“咚咚——”
又有人在敲门。纪之昼先一步开了门，就看到带着温和笑容的白温宴。他温言道：“学生会要开会，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和宋煜时同学。”
“但是宋煜时昏迷了。”纪之昼说。
“有所耳闻。你来就好了。”白温宴倒是看了一眼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蹙眉问，“圣伊上课期间应该不允许外校人进入吧？”
“……白少。”那人恭敬地说，“是宋董事长派我来照看宋少的。”
“医务室有专门的老师负责，倒是不需要外行人插手。”白温宴弯眉，“我们学生会的人我就带走了。还有，宋亭闻，回你的教室，现在是上课期间。”
宋亭闻敛眸，“喔”了一声。
“走吧，纪同学。”
直到离医务室越来越远，纪之昼才问道：“学生会权利这么大呀？”连宋家都不敢直接强硬行事。
“或许吧。”白温宴伸出手抬了抬眼镜，脸上又挂起了疏离的笑，“至于你，既然已经在圣伊了，就不要在圣伊也被人拐走。我听说你和阿姨的事情了，白家从事医疗行业，绝对能保证阿姨能够完全康复。”
纪之昼一顿，随即有些兴奋地抬眼：“尊嘟假嘟？”
“真的。”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白温宴说，“还有，欢迎进入学生会。”
***
然而另一边。
看着纪之昼跟白温宴逐渐远去，宋亭闻剜了沉睡的宋煜时一眼，眼睛一抽，“啧”了一声道：“果真废物。白温宴也就罢了，怎么连宋远仁都要打那么久。慢工出细活？”
“不过也是，毕竟你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他的实质性证据。”宋亭闻笑意盈盈地拍了拍宋煜时的脸，“但是我有呀。只是有点害怕哥哥会因此而忙得连轴转，得不了空呢。”
楚宁钰有个姐姐，还有个妈妈。他直接和姐姐分权，架空了楚家夫人的权，将其以精神病的名义困制于阁楼。
但是宋亭闻可不满足于分权。哥哥，你能不能做我最厉的刀呢？
***
纪之昼一脸冷漠地坐在白温宴桌前：“我记得我报名的时候是宣传部。”
“唔。”白温宴笑意盈盈地托腮，“可能是因为我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你的能力，将你转移到行政部了吧。其实主要原因是宣传部人满了。”
纪之昼：……
“行。”他挤出一个字。
“耶！纪之昼同学你长得真的和照片一样好看诶！不，照片都没你好看！”风风火火的少女兴高采烈地推开门，“你好呀，我叫许宁芝，很高兴和你做同事，希望能让你感受到热情。”
“嗯嗯。”纪之昼点了点头。
“嗯嗯！”许宁芝欢快地说，“那小昼同学，我们先加个终端好友吧！在学生会的工作有什么搞不懂的也可以来问问我哦！”
“好的，那现在需要我处理的是什么事情呢？”纪之昼通过了许宁芝的好友申请，又想起来似乎没加白温宴的。
许宁芝又将纪之昼拉入了学生会的群。
【相亲相爱一家人（41）】
【（行政）许宁芝：耶耶！欢迎新人！热烈欢迎大帅哥！我们学生会的帅哥资源丰富起来啦！】
【（宣传）冉声：F4一半都没进学生会呢，就帅哥资源丰富这点我不太认同。】
【（行政）许宁芝：我们会长在窥屏喔^^】
【（宣传）冉声：错了，真错了。】
等一切事务处理完毕，许宁芝递给纪之昼一个本子：“那小纪同学先看看元旦晚会上报名的表演节目吧。能过审的就过，不符合健康积极向上主题的一律都不过。”
纪之昼眼尖地看到了秦毅的话剧剧本。
“……我刚来竟然就有这么大的权力。”纪之昼咽了口口水，“那我后期能有什么样的权利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秦毅的剧本已经是快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想看宋煜时演纯情小妈啊！
“对了，纪之昼。”白温宴温声，“如果一旦出现任何关于禁忌元素的剧本，一律都不能过审喔。”
纪之昼：……
好难！
等等，怎么还有追妻火葬场——！想看，给它过了。
“关于情爱的也不能过哦。”白温宴弯眉，“学生是不能早恋的。”
纪之昼：“……喔。”
怎么什么都不能过！
诗朗诵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这跟清朝八股文禁锢人们思想有什么区别！
算了，让我看看秦毅先写的剧本——
“……《美人与野兽》？”
纪之昼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迷茫。好正经的名字啊，秦毅不是喜欢禁忌吗，怎么搞到童话上去了。
让我批判一下.jpg
打开第一段：“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遥远的国家，王后诞下了一个孩子，他的嘴比血还红，肌肤比雪还白。但他每天都游玩得非常开心。”
纪之昼疑惑地合上剧本，又看了一眼编剧，是秦毅没错啊。
再打开一看：“所以别人都叫他：游乐王子。”
纪之昼：“啊？啊？！”
白温宴拧眉。
许宁芝好奇探头：“秦毅又写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出来了吗？”
纪之昼沉声：“……没。我再看看。”
秦毅好像从小言作家变成喜剧编剧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磋磨他如此，改变了志向啊。
有点震惊而已。
啊，原来是不能过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