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迟行知道现在的处境有点麻烦,但还是抬起手,剑指代笔默念心决。
指画迅速,笔法飞扬,没一会就画完一张。
画好的符纸传回舟芜手中,舟芜仔细看了几眼道:“是十二玄符符眼,一点没错,而且笔法完全对的上。”
此言一出,众长老先是沉默,这比猪会上树还具冲击力。
舟芜旁站着的一位长老还对他说:“这小徒弟你想要的话,可要和长学商量去了。”
长学长老……
舟芜……
长学老好人先开口道:“谢政,这……清明这孩子……”
舟芜紧随其后说:“对对,他擅闯禁地是大之过,可他没做更逾矩的事情,又会用十成十的十二玄符,从轻发落。”
白眉:“家主在这,天枢仙尊也快回王都门宗了。”
弓羽:“谢六你平时没少说他,通融通融,他在符修肯定大有前途。”
其余五位主负责外门的长老也参进话来替巫迟行求情。
巫迟行……
啊?情况和他想的不一样啊,而且才区区一张十二玄符而已,还有舟芜长老想收的做什么?
徒弟。不是说过他不收徒且基本不爱正眼瞧人傲娇的很吗?
谢政现在听这八个人左一句右一句也难受的很,再看谢凡浊,像他姐姐。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十二玄符?为什么非要擅闯藏书禁地?”
巫迟行当然知道不能照样说实话,他说:“自己找的,练了好久,而且我说了也不一定会让我进去,才才……这么干的。”
谢政……
几个长老又发言要求通融谢清明一下,谢政也只好表明最后结果。
“好了,你下次要想进去可以和我讲,去宗祠对着仙尊跪上七日思过,我会让人按时给你送吃食。”
跪谢尘七日?巫迟行要被恶心死,但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而谢尘这种人没事不会去祠堂,跪是不可能真跪,先熬过七日等谢尘离开再说。
“知道了,我是现在就去吗?”巫迟行问。
谢政都快习惯这孩子日渐没大没小,又怕再说多了脑子更不好使,变傻了就还不如死了。
“快去,还站着干什么?”
巫迟行松了口气在谢政的注视下离开极明阁。
后面舟芜对长学说:“把你徒弟让给我怎么样?”
长学就顺其自然说:“你擅符,但还是看清明自己的意愿。”
弓羽调侃说:“符修天才,你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人,还真想要收?”
舟芜哼了声,说:“我就是爱收,他不就让我正眼瞧了吗?合情合理。”
*
巫迟行不情不愿的来到谢氏宗祠,面对写着谢尘的牌位,巫迟行发现那上面刻的不是字枢,而是字无。
谢无。巫迟行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原来他自己是不喜欢天赐的枢字是吗?
他盘坐着,这高台的不远处除了谢尘他也看到另一个牌位,上面刻着谢氏清至一脉第十八代家主谢悠明,也是谢尘母亲的牌位。
这间只供了谢尘和他母亲,这两位都挂有画像。
谢悠明坐在一棵梅树下,在雪日里穿着绒衣,自己专注的下棋,眉眼含情明媚,红衣衬雪肤,墨发挽起朱色耳坠画像角下注了时间及谢氏清至一脉第十八任家主谢悠明,谢无绘。
而谢尘他自己那张应该不是自己画的,笔触不像,。
画像上的谢尘黑色广袖飘逸,单手执剑,墨发高高束起,前额的发丝凌飞,就紫蓝色的眼眸点的极为鲜明。
而那把剑不是他的那把银白色的本命器物川回,反而让巫迟行觉得像他自己封在太镜湖底的那把黑色行剑,但这怎么可能,他的行剑谁拿过他还是记得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把谢尘画的一身黑。
巫迟行就这么坐着到天黑,这具身体太费夜深了他就困乏还有点凉,他只好又随手以指代笔画了个保暖的符阵。
这谢尘谁爱尊重谁尊重,而谢尘母亲让他看着莫名有点眼熟,像是见过的感觉,却又记不起来怎么见过。
最近莫名其妙的不止这个,日后再想想谢悠明这个人。
神魔就这样打了个盹,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牌位画像虽不及其他仙位,但只要设位仙是可以感觉到的。
巫迟行闭眼调休的时候,反复回忆起六合元年的事情,神魂被钉穿的感觉是剧烈烧灼的,碎了也能明显的感觉到。
他呼吸急促,魂核不稳。
六合元年,天枢仙尊川回一剑钉穿神魔的神魂,至此世间便不存在同是真神的神魔,天火临世几乎少之又少,也可说是没有。
巫迟行最终从回忆中脱离,他长舒一口气,开始打坐用灵核带动气息流转,平魂核不稳。
其实在灵核七层境以前根本不会有魂核酸吗事,但巫迟行这不是另类吗。
他调息完看向谢尘的画像,自言道:“那一剑,你是一点都不留情吗?”
他又补了一句:“也对道不同不相为谋。”
巫迟行就这样静心打坐了一晚,同时又试着引气入体继续修灵核,还是以灵核滞停失败告终。
于是再试着修魂核,发现有转机。居然可以带动灵核六!
只是把双魂核十二重境折对的太严重,加加减减预计才能带到灵核三层境,对上谢尘还是完全没胜算。
只能期待谢尘最好是别呆太久。
早上给他送餐的居然是宋理文,这正好,他装都不用装。
宋理文提着食盒先是对谢悠明位作揖躬礼,才对谢尘作揖道:“问仙尊安。”
巫迟行盘腿坐着打了个哈欠,问小结巴:“怎么会是你来给我送吃的?舅舅安排的?”
宋理文安安分分的把食盒放在他面前,朝向谢尘跪坐着回巫迟行:“嗯,是是内门六长老说我们关系好,就安排这七日的送食。”
这个安排很合巫迟行的意,这小结巴待人挺真诚的,他行为出格奇怪,但小结巴老老实实不理解也尊重,也不搞背叛。
如果有可能找回完整的神魂,就帮他突破魂核重境。
“对对了,仙尊今日便可到达门宗内,你需跪上七日怕是见不到仙尊的面了。”
宋理文的言语中透满了遗憾,而巫迟行巴不得这样,谢尘这个人他又不是没见过,真要见他那张脸巫迟行不得吐上三天三夜。
可巫迟行还得略表同感的说:“真是可惜,不过有缘总会再见,仙……尊说不定再过个百年就又回来一趟,我还是等的起的。”
“那那你就需要抓紧修炼了,不过也别太着急,损到灵核就不好了。”
魂核重境以上的修士才有近千年的寿命。
“嗯,我有预感马上就能突破一层境。”巫迟行死为了框人的,才灵核一层境,完全不够。
“好,谢谢清明那我先回去了,你还是好好跪着的好,尊者为大,仙尊不来,内门六长老也会来,仙尊生母也是一代奇女子,不可这么无礼行事。”
宋理文结合他现在的表现提醒道,而且说完又朝谢悠明的方位跪拜。
巫迟行不认得这位,还没想起来,而且论辈分谁大的过谁,如果真拜了还不知道会怎样。
她这是灵位,所以早已过世,这一跪不是神魔真心而行,没入轮回或得道羽化就得入地狱走一遭,不如不拜,谢尘杀过他,按规来说就算不是真心也受的起,但这对于巫迟行来说绝对不可能去做。
宋理文走后,巫迟行自己打开食盒,一碗白米饭,一双竹筷,三菜一汤,怎么看就这么下不了口。
这日子过成这样他也只能认命。
*
王都西南方向,离谢氏门宗最近的地方也是天火遭难最为严重的地方,好在现在都调整过来。
谢尘手里是川回剑,他在太镜湖开的口子是直通人间王都的那条,是他自己非非在王都徘徊几日,要问为什么。
那自然是因为那人似乎很讨厌他,他也就不敢直接这么回去,总要让那人有点缓和期。
一代仙尊这点心思自然没人猜的到。
终于最后那几步路走完也就到了谢氏门口,门宗内有识人的法阵,这任谢氏的家主谢咏乔也和其他几十个内、外门长老候着迎他归门。
谢尘虽然多年没见过这仗势但也习惯的了,谢咏乔没用驻颜术所以看着比谢尘老,不过也按规称他先祖。
谢尘为了让他回来的理由听着正当,和谢咏乔说的是前阵子天火降世一事。
他知道天火降在王都肯定是冲着在王都的是巫迟行,以及王都确实有除去巫迟行的妖气,也是大妖王级别的,也是少见。
谢尘也同众长老和家主坐在极明阁事先把大妖王的情况说明,这事他不能亲自出手,因为无尽海有规定,且封印神魔剑其一和开路花了他不少精气。
“谢氏清至一脉这辈孩子有几位?都怎么样?”谢尘问。
这个是谢政回答:“回仙尊,有八位,都是如字辈,除了谢凡浊不在列,这八位里也是谢凡浊都已在百岁前突破灵核五到七层境左右。”
谢凡浊?谢尘在心里把这个字默念了一遍,继续问:“百岁灵核五层境都没到?他字又是什么?几岁了?修到几层境了?”
谢氏清至到了现在,基本都是辈辈百岁破灵核五层境,但多数在发现灵核可修的情况下能做到百岁到这个境界的人在少数,也可说句天赋尚好。
谢政只得细心回答道:“谢凡浊字清明,一百四十六岁整,排在第五,男修,目前灵核半层境,还未有突破灵核一层境的迹象。”
灵核半层境?一百四十六岁整?
谢尘思考了一下说:“那他现在在哪?”
谢政也不隐瞒说:“画十二玄符擅闯藏书禁地正跪门七日思过。”
谢咏乔其实还挺心疼这孩子,谢政管外门的事多,这孩子从小被放在外门而谢政要求又多。
谢氏清至一脉出来个这么样的极品废灵核是事实,可也不至于因为谢凡浊他那个人渣爹而这么逼迫他,妹妹惨死是给谢政留下阴影,可孩子是无辜的。
“灵核半层境画出十二玄符,拜谁门下的?”
谢尘并不信如果这个谢凡浊真是巫迟行,按着巫迟行的性子真会跪门七日思过,跪的还是他谢尘,现在也因牌位他感受的到谢凡浊挺不服气。
他需要确认这个人是不是巫迟行。
长学长老这时站起来道:“谢清明拜的是我门下,但我从未教过他十二玄符,这孩子有所失,也有所得吧,平日里除一月前变了点性子,是个勤勉的孩子。”
一月前变了点性子?离天火的日子也不远。
“谢凡浊虽不及其他后辈,但能凭灵核半层境的修为使用十二玄符很不错,我过些日子去看看他。谢氏一脉不止清至,但也不必总以修行灵核到魂核为唯一标准,人总要有例外,不过我会先助他突破一层境。”谢尘道。
不然才两百年的寿元他独自一个人先殒了这么办。
天枢仙尊在很多人看来除了公子世无双及天之骄子以外就是严肃清冽高高在上的形象。
但不然,真正见过和仙尊讲过话的不多自然是有许多误解,仙尊长着一张足以让人冷上几个度的脸,但与言行不一致。
他多年孤寂久了,毕竟在无尽海这种什么生物都没有的地方待久了,到人间的修真界有人和他讲话他都不一定在很多话上转过弯来。
“先祖这次要留上几日?”谢咏乔问到了点上。
“不定。”
谢尘自己也掐不确时间,太零碎,他有太多事情要知道。
谢咏乔有些许惊讶,但也没过问多少,之说:“先祖所居之处并没有受到天火影响,也常有人打扫,是谢凡浊,他每半年都会去。”
后面也没什么可聊的,谢尘靠记忆找到之前常住的那座屋子,里面还是一尘不变和百年前一样。
他坐在窗口边,拔出剑鞘里的川回剑,摸着剑身中心的那条凹进去的银线。
川回之前是没有这条明显的线。
谢尘尝试给剑注灵,那条银线也只是跟剑身一样,并无特别之处。
他忽然皱着眉就收了剑,朝宗祠走去。
而巫迟行又泛起熟悉的预感,引起被打断,不受抑制的吐了几口血。
他看着地上的血服气,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他要吞噬掉那人的魂核,让他受九世地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