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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抱着你,走在回居所的路上,长靴踏碎摇曳的烛光。
“三书六礼,明日补给你。”
典仪恐还需些时日筹备。
你靠在他怀里,抿唇一笑,眸如星子。
“还有你事先备好的求亲词,我也要听。”
钟离垂眸看你,眸光沉静,落在你身上便泛起涟漪。
“我原以为,阿离百般催促,是不乐见那些繁琐古词。”
“是不耐烦,轻浮的男子惯会用些华词哄骗真心。但钟离先生用词讲究,文采斐然,便是不容错过一字一句了。”你戳他的胸膛,仰面笑道,“何况我知道,先生所言,皆为真心。”
你望着他笑,眸中满是信重和依赖。
钟离温和地看着你,将这信任全数接下。
“好。”
三书六礼,于天生魔神的两人,实属赘余之物,备好的聘礼从政务厅抬一圈,说不准要放回原地,他与阿离都不是拘于俗礼之人,若非阿离,他原是个生辰都记不得的人。
她不在乎,但他总想给她最好的,叫整个璃月艳羡。
笔墨斟酌的聘书,百般卜算的吉时,慎之又慎的典仪,叫她一点捉弄,便骗了个干净。
钟离长叹一声。
你觑他神色,搂着他的脖子,去亲他的侧脸。
“我没有唬你。”
你贴在他耳边,笑盈盈地说道:
“我确实同若陀商议过提亲的可能性。”
钟离眉峰一抖。
“被否决了也是真的——不要这么紧张,左右帝君也已经抢了先。”
钟离和你对视,目光中带着淡淡的谴责。
“那时我问若陀,若我同帝君提亲,当有几成把握。”
你眸光闪烁,忆起过往,笑意灼灼。
钟离静静地听着。
“若陀当即撞上了案几下的横牙,声音之巨,连政务厅的守卫都跑进来问,但若陀只是摆摆手,要我再重复一遍。”
看上去是十分的震惊。
“我便又讲了一遍。”
你点点头。
那时大雪纷飞,两人留守城中,政事已毕,便围在炉前闲聊。
谈至此事,若陀沉默许久,艰难地像是从未讲过璃月话。
“……为何问起这个?”
你翻了翻火盆中的明炭,奇怪的看他一眼。
“自然是想同帝君提亲,虽说我接手工造司不久,俸禄倒也不低,一应物什,我还是备得出的,只是想同你问问几成把握。”
这不是重点。
若陀深吸一口气,头隐隐发疼,见你看过来,目光坦荡又真诚,一时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十成。”
“拒绝?接受?”
若陀面无表情地望着摇曳的炭火,时不时跳出几枚金红的火星来。
“十成把握,叫摩拉克斯愣成一方石雕,任谁来了都唤不醒的那种。”
“……噗。”
你想着钟离一贯沉着严肃的面容愣住,错愕若惊雷劈过,立成一尊拉不动推不倒的神像,便忍不住笑。
“这么夸张?”
“谦虚了,若是付诸行动,其反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你望着窗外纷飞大雪,故作忧愁地叹口气“那我便只能待帝君开窍了——希望不要太迟。”
你收回飘散的思绪,忍俊不禁。
“若陀说得果然不错。”
院门无声开启,钟离将你放在榻上,回身点起灯,闻言,无奈地摇摇头。
他那时立在柳枝花棚下,久久无言,平生头次怀疑自己是否太优柔寡断。
你扯他衣袖,烛火从纱幔间映过,在你衣裙上筛下淡淡的阴影。
“我不该催促你的……我知道你不是讲究,只是为我着想。”
大约是烛火比起方才艳艳灼目的火色牡丹,到底失了几分热烈,映在你眉宇间,无端显得昏黄落寞。
“我只是不想等了。”
你抬起长睫,眸光温柔,淌着笑意。
钟离回身,握着你的双肩,双膝略弯,单膝下蹲,微仰着头看你,鸦色长睫下,一双金瞳恍若流火,羽般落在你脸上,你下意识看回去,正撞上那金星。
门窗紧闭,屋子很安静,唯有烛火发出细小的噼啪燃烧声。
瞳色清浅的眸子映着坠落的流火,也沾染了那金色。
“阿离,你看到了么?”
你没有作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却分外清晰。
“我早已败了。”
他似是叹息,又似是微笑。
“我渴望你,阿离。”
他抬手,摩挲着你的脸颊,生有薄茧的指腹擦过绯樱色的唇,缱绻又虔诚,渴望与理智共舞。
“你应下的时候,我在想,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是否是天穹间牡丹太烈,霜发里霓裳花暖香袭人,叫他的理智沉醉,在泛凉的春意里牵起一段幻梦。
他知道她会应下。
可他仍是头脑发热,闷热的汗意搅动黏稠不安的空气,金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连呼吸都忘却,为莽撞而生出悔意,又自心底生出殷切盼望。
他无从抑制心底最深的渴望,那渴望浓烈似酒,叫人无法自控。
紧张,不安,情难自抑的。
热烈而又温柔的,他们的爱。
他作出了决定,很果断。
你望进他眸中,声音很轻。
“为什么?”
钟离手指向下,握住你的手,放在唇边,柔声道:
“此生所求皆近在咫尺,我不敢信。”
你再也听不下去,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堵住他的唇。
钟离下意识扶住你的腰。
“钟离。”
你松开他的衣襟,双手捧着他的脸,眸光低垂,水色清透,唇角微翘,泪光中带了笑意。
“看着我。”
“……什么?”
你指尖向下,挑开他的衣襟,划过的地方肌肉紧绷,隐隐战栗。
“若是视线无法确定,便去触碰,去感受。我在呼吸,在心跳,在同你讲话,摩拉克斯——”
前所未有的,你突然唤他全名。
“我就在这里。”
你抬起眸子,和他对视,面颊微红,亲他的眼睛,动作轻柔,言语强势。
“向我证明,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