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不确定,是太缺乏安全感了吧?黎治心里涌过一股愧意。
是啊,他好像从没给过她安全感。
他跟着她来到沙发旁坐下,一双大掌呵护住她细柔的小手,坦然而笃定:“我是真的爱你。
“很爱很爱你。”
也许是之前对着镜头练过太多次,他此时已能很顺畅地表露他的爱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略微回忆了一下,“这是一个不知不觉不断递进的过程。
“我只知道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但从喜欢变成爱的节点在哪里,我自己也没有明确答案。”
谭心鸥听得心头甜意涓涓:“很早有多早?”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一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她对着玻璃幕墙扮冷脸,给自己加油鼓劲的可爱模样,“心不受控地乱跳了几拍。”
初见,便已心动。
那一刻直击心房的感觉,他至今忘不了。
也许那时候他就想拥有她了,不然他大可以当面揭穿韦凯的意图,提醒她别陷入泥淖就行,何必要和她扮演未婚夫妻,让她住进他的家?
“每一次吻你,要你,都是我想那么做,并不是为了演给别人看。”做戏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因为他知道她会遵守约定,不会拒绝。
她羞赧地笑着掐他手心:“你好坏!”
他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轻柔摩挲,浅浅勾唇:“我那时还没意识到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我只知道你在身边时,我就不自觉想靠近你;你不在,就想你。
“和你发个信息也经常会偷着乐,有好几次让盛煜瞧见了,他还笑话我。
“你回老家过年,就两三天不见,我一闲下来满脑子来就都是你的影子。
“特别是你去迪拉尔那次,半个月见不到你,我真是度日如年,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你……”
那是他有生以来为了见一个女人做过最冲动的事。
他曾经也有跟前女友短暂分开的时候,其中有一个是国际名模,经常出国工作,他从来不曾想念。
还有一个出国培训了两个月,回来后他直接提了分手,因为对方已经让他感到陌生了。
只有谭心鸥,只有她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身体灵魂都在围着她转,情感与冲动主宰了他的理智。
“看到你关心龚礼,和他去看电影,我就浑身不舒服,连跟朋友一起玩乐的心思都没了,还一冲动跑去跟你们一起看。”
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真幼稚。
她“噢”了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他那奇怪的举动是为了她。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吃醋了吗?
她也真是迟钝,居然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来。
“我一开始发觉自己总忍不住被你吸引时,还躲开过一阵子。”他自嘲地轻笑,“可惜没用。
“表面上避开了你,心里却还是想靠近你。
“所以,我明知你不是那种玩得开的人,却还是很恶劣地把你拽进了成人游戏里。”
那时他还没认清自己的心,就只知道顺从自己的感觉去占有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说了你可能不信,刚开始那两次我们没做措施,看见你急着吃药,好像生怕怀孕,我其实很受打击。”
他还没见过哪个女人那么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他甚至想告诉她,怀了就生下来,他们一起养。
可他不能那样要求她。
她还年轻,没结婚不想要孩子,况且他也觉得自己还给不了她想要的稳定幸福的婚姻,又凭什么要她生?
但他又是那么深深地被她吸引着,欲罢不能,于是后来他只好在每一次要她之前都做好充足的准备。
谭心鸥轻轻努着嘴:“我是怕你以为我会故意利用机会怀上孩子,缠着你。
“听说,你最厌恶那样纠缠你的人。”
“你不一样。”他紧紧握住她双手,深切地看着她眼眸,“我喜欢你缠着我,缠一辈子才好。”
他早就离不开她了。
那次他撞见她和杜霖抱在一起,举止亲昵,他气得大发雷霆,恨她那样羞辱他的自尊,心痛得深夜买醉喝得不省人事,甚至离家出走,不跟她联系。
然而他的心更痛了。
这样避着她,到最后根本是他在自己折磨自己。
因此,即便心痛,即便觉得自尊受辱,他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只是这一次,他逼自己忽略心底的情感,只当是一场互相取乐的游戏。
提到那天晚上的争吵,她还是忍不住要解释:“我当时真的试着挣脱过,但是挣脱不开,为了让他死心才让他抱了一会。
“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了。”
“我知道。”他点点头,其实冷静下来之后,他是相信她的,“只是那时候气昏了头,没法理性思考。”
“嗯。”她能理解,“我那时也气得说了些很伤人的话。”
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话赶话,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对方。
“所以那天你跟穆砺尘说我不值得你动真心,也是气话?”她需要再认真确认一遍。
“是。”他坦承道,眸中闪着几许愧意。
他以为忽略自己的真心,忽略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就能让自己好受些。
“那我离开淮城那天,你怎么不挽留我?”她终于可以正面问他要一个答案。
他默默琢磨了片刻,似在思索怎么让她更理解自己:“我打个比方:
“有一个人,你只听别人说过她的名字,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甚至不确定世上有没有这号人存在。
“有一天你遇到了她,跟她相处很快乐,你的心也离她越来越近。
“可你不确定她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你害怕被欺骗,不敢让她走进你的心里。
“她突然要离开了,给了你暗示,如果你愿意打开心门,她就会留下。
“但你还是犹豫,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拥有那么美好的她。
“就这样错过了她。”
谭心鸥讷讷道:“这个‘她’的名字是……”
“爱情。”黎治冷静地剖析着自己,直面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谭心鸥怔了怔:“你是说,当初你是不确定我们之间是爱情,不相信自己能够拥有爱情,所以就算听懂了我的暗示,也没有挽留我?”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在还年少懵懂不知爱情为何物时,便亲眼见证了父母爱情的破灭。
留下的阴影太深,他根本不愿相信世上还有真爱,更不敢相信真爱会眷顾他这样的无情浪子。
哪怕已经深深爱上她,他也不愿承认。
“那你后来确定了,怎么也不去找我,也没有联系我?”她很介意这一点,执拗地想得到答案。
曾经只不过半个月不见他就忍不住漂洋过海去找她,又怎么能忍受得了漫长的五年?
他闷闷地叹了一声:“我太笨,太迟钝了。
“你走了快两年,我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她走之后,他整个人便像坠入了无底深渊,思念与孤寂日复一日吞噬着他的心。
那两年间,他不自觉地按照她的方式生活,按她的饮食习惯,她的作息规律,看她喜欢的剧集,住她住过的房间……
恍若她没有离开。
他刚开始以为自己会慢慢习惯没有她,之后却发现她离开越久,他越是想她。
那时他才肯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了她,爱得不可救药。
“我不知道你当时的情况,就找曲鲲打听你的消息。”他想到什么,眼神微微一黯,“他给我看了你发的动态。
“我看到你和一个男人一起出去旅游的照片,你们一起合照自拍,你手上还戴着订婚戒指。”
她和那个人显然很熟稔,不知是不是外国人举止开放,那个男人有时还会揽着她的肩,给人感觉很亲密。
他想,他们一定是在一起了吧,不然她为什么单独和那个人出去游玩,为什么她的动态里经常会有那个男人出现?
刚刚萌生的要去寻回她的念头便就此打消了。
他当初没留她,如今又何必去打扰她?
她应该过得很好,那个男人应该能给她她想要的吧。
谭心鸥听得心急,拿出手机打开一款社交平台,找出一位男同事的照片:“你看到的是他吗?”
黎治点了点头。那张脸他绝不会记错。
“你误会了,他就是我们部门一个同事,鲁斯特,我们经常一起出外勤,不是旅游,都是工作。”她急忙澄清,“而且他不喜欢我,他现在也已经结婚生子了。
“那个戒指,也是和以前一样,是为了拒绝别人才戴的。”
没想到她戴的是一把“双刃剑”,挡住了别的追求者,也挡住了他。
一想到他们因为一些小误会,阴差阳错,她心间便似梗住了一般,酸胀不已。
“你干嘛不亲自问问我呢?”都想过要联系她了,打个电话求证一下也不难吧?
他眸中闪过一丝窘迫:“是我勇气不够。”
说到底,那时他还无法坚定地相信他也能拥有一份坚贞美好的爱情,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我们就这样错过了这么久。”她咬着唇,怎么也抑制不住翻涌的憾意与酸涩。
“也许是上天惩罚我以前不懂得珍惜吧。”他淡淡一笑,抬手柔柔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别难过。
“其实也不是坏事。
“如果不是分开了这五年,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你对我有多重要,永远也不清楚我有多爱你。”
她略微得到几许安慰,眼里不禁漾起笑意:“那你现在清楚了?
“很清楚。”他定定凝着她的乌瞳,情浓意切,字字真心,“你在我生命里不可或缺,无可取代。
“我这一生非你不可。”
她鼻间一涩,眼里的笑闪烁着晶莹的光。
好似有什么堵住了嗓子眼,顿了顿,才俏皮地反问:“真的非我不可?
“我要是真在国外跟别人谈恋爱、结婚了,你还会等我,爱我?”
“会。”他坚定不移。
他会一直爱她等她,不管她在不在身边。
她心里甜得发烫:“那你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幸福吗?”
“信。”他的口吻铿锵有力,“我们一定会幸福。”
也许以前不相信,但他现在信了。
因为有她在,她身上有他想要的幸福,而他也会倾尽下半生尽其所能让她感到幸福。
他又一次双手捧着戒指单膝跪在她身前:“嫁给我,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对你的爱,让我来把我们错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加倍补回来,好吗?”
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睫,摊开左手交给他:“我们一起补回来。”
“好!”他粲然而笑,为她戴上钻戒,双唇轻轻颤动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顺势抵着他的额:“我还有句话没告诉你。”
“什么?”
“我也爱你。”她搂住他的肩背,吻上他的唇。
炽热绵长的爱意氤氲在唇齿间,沁润进心底,融入时间的长河。
直到生命的尽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