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抗了,可我挣脱不了。”她殷切地看着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后来我就索性让他抱,让他知道我对他已经没有一点感觉了。
“他是想亲我,但我没让他亲到,我有躲开他。
“可能在你那个角度看起来像亲到了,反正……其实并没有。
“相信我,好吗?”
说完,她觉得自己的解释真是拙劣,哪个亲眼目睹过的人听了会信呢?
假若她看见他和别的女人那样,他要是这么解释,她也不会信的。
可她此时希望他能够信她。
“你是觉得我有多蠢,会相信你这种瞎话?”他撑在吧台上的双手紧攥成拳。
看到她和杜霖搂搂抱抱的那一刻,就像他十四岁那年亲眼目睹他父亲,那个外界公认的爱妻爱家的模范丈夫,深夜和情妇、私生子在一起!
不,比那时候更令他心痛。
他原本是相信她的。
是她自己亲手摧毁了他的信任。
“我这辈子最恨被人欺骗!”他低吼着,如一头重伤的猛虎伏地痛吟。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她又急又慌,眸光莹莹闪烁,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把掐住她娇俏的下巴,冷睨着她的眼眸:“瞧这眼神,瞧这张小脸,多干净多无辜啊!轻而易举就能让男人迷了心。
“你很得意吧?能吊着以前的男人,还能跟现在的男人玩暧昧,是不是觉得很爽?
“玩弄别人,你很享受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吊着他,我一直在拒绝他……”她的心好似被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着,疼得发麻。
她极力辨解,在他听来却是可笑的狡辩。
他掐得更紧,怒火似极端风暴,吞噬了他的理智:“我怎么会蠢到沾上你这种女人!”
你这种女人……
她脑中阵阵轰鸣。
他在羞辱她。
他怎么可以羞辱她?
下巴被他掐得失了血色,她丝毫不觉得疼,但他的羞辱,她一分一毫也承受不了。
她是喜欢他,爱他,怕他误会,可她也还有几分脆弱的自尊啊。
他可以不喜欢她,可他凭什么这样羞辱她?她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她闭了闭眼,驱走眼眶里酸胀的湿意:“我这种女人怎么了?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顶着未婚夫妻的名头,说白了不过是对方的床伴。
“床上和谐就行了,床下的事管得着吗?
“你要是接受不了,我马上走。反正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早点结束也好,我也不想再假装下去。”
他长指一松,胸腔里挤出一声哂笑,牙槽紧咬:“好,很好……
“床伴,交易,呵!说得没错。
“我特么就是自作多情!”
“嘭——哐当——”吧椅被他踢出几米外,撞得震天响。
谭心鸥惊得浑身抖了抖。
“啊!出什么事了?”洪妈从地下一层上楼来,正好听见椅子倒在地砖上,吓了一跳。
黎治绷着脸,飓风一般刮过。
门外很快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响声。
屋里一片沉寂。
谭心鸥怔怔地立在原地,两道湿痕滑过面颊,水珠凝在下颌边。
洪妈过去扶好椅子,随口叹道:“十八年了,还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小时候,他乐观阳光,极少闹脾气。
长大后,他性情冷淡了许多,好像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大动肝火,就连每次与他父亲争执,也只是漠然冷嘲热讽而已。
“你们这是怎么——哎呀,你哭了?”洪妈赶忙去旁边灶台上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谭心鸥。
她也不好打探主人家的私事,只估摸着劝慰:“心里难受哭出来发泄一下也好。
“两个人天天在一块,哪有不吵架的?吵完了,冷静下来好好谈谈,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啊。”
“嗯。我先去睡了。”谭心鸥揩干泪迹,转身去往客房。
一关上房门,眼眶又一片湿热。
心口好闷,好疼。
她捂着胸口,慢慢瘫坐在梳妆台前,呆呆望着镜子里的泪痕斑驳的面庞。
她和他之间,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
“黎哥,你已经喝了快两瓶了,不能再喝了。”一家高端会所贵宾包厢内,经理夺走黎治手里的威士忌酒杯。
“你干什么?我还没喝够……”黎治烦躁地伸手去抢。
经理闪到一旁,叫服务员把酒瓶和杯子都收走,端一杯解酒茶来:“黎哥,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回去?黎治半闭着眼,轻嗤:“不回。”
“那送你到隔壁酒店?”
黎治没答话,自顾自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龚礼。
经理见状,便先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龚礼正在梦乡畅游,听到老板的专属铃声,一激灵坐起来,灯也没开,瞥见手机亮光便接起来:“黎总。”
大半夜的,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需要打电话?
平时他都是发信息的。
“初恋就那么难忘吗?”磁性又含糊的嗓音沉沉响起。
“啊?”龚礼微愣,揉了揉睡眼,怎么也没想到,从不留情的花花公子总裁三更半夜把他吵醒,居然是为了聊感情问题。
“你们的初恋都忘不了,舍不得,为什么我的初恋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黎治像是个懵懂的孩子,遇到难题解不出来,茫然又焦躁。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失恋了?龚礼暗暗感慨,借酒消愁?喝了不少吧?
若在平时,老板是绝不会聊这个话题的。现在喝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明白。
不过,他还是得尽职解答:“我认为,初恋不一定是指您第一个女人。
“所谓‘初恋’,必须得‘恋’过。
“如果您对第一个女人没有付出过感情,哪怕发生了关系,也不能算是初恋。”
对面一阵沉默。
龚礼大概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淡笑着摇摇头。
不只第一个,老板这花花公子,恐怕就没对以前任何一个女人动过真情。
“如果是您第一次付出过真心的女人,真心喜欢过的,我相信您也一定很难忘,也许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吗?”黎治幽沉地自问一声,挂了电话。
龚礼纳闷地瞪着手机,想到自己白天汇报的八卦,瞬间懂了。
总裁终于要过情关了?
这一关可不好过哟。
房间梳妆台旁,谭心鸥哭累了,趴着疲惫地睡去。朦胧中醒来,已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
原本她想着零点时在他枕边送上生日祝福,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即便没错过时间,也不必要了吧?
他现在恐怕也不想听她的祝福。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正在气头上,满腔怒气,开车会不会出危险?
她没意识到,她自己也很生气,心里却悄然挂念着他。
洪妈说他从没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对啊,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很介意,很在乎?
他是……吃醋了?
还是他觉得她与别的男人举止亲密,侮辱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她越想越是心乱如麻。
头有点沉,眼睛也不舒服,敌不过身体的疲倦,她起身往床上一倒,昏昏睡去。
第二天起来,听洪妈说黎治一夜未归。
“他昨晚去了哪里?”她忍不住问。
洪妈摇摇头:“不知道。
“他这会儿估计还没起床,我晚点问问他,再告诉你。”
她想,谭心鸥应该是担心黎治,但刚吵了架又不好意思问他。
“好。”
谭心鸥这一上午上班老是走神,眼前时不时就浮现黎治愤怒离去的身影。
看了上百次手机,只为等他的消息。
午饭后,洪妈终于来信息了:
小谭,阿治说他和朋友去了天港了,他们要在游轮上帮他庆生。还不知道哪天回来。
他去外地了?
谭心鸥刚要放松的心又紧了紧。
他现在肯定不想见到她,只想离她远一点吧?
她咬了咬唇,回复:知道了,谢谢洪妈。
洪妈道:“谢什么!我是觉得奇怪,这些天一直也没听他提过要去天港的话。
“他往年对自己生日也不怎么看重,前天他还给我列了个清单,说你工作忙,可能要加班,生日就在家里过。
“我昨天把该买的都买齐了,蛋糕也订了,他突然又去天港了。”
他本来是打算在家过生日的?
他果然在刻意躲着她。
谭心鸥一颗心不住地往下坠,坠入无尽黑暗。
黑夜,漫长又孤寂。
谭心鸥睁着双眸望着漆黑的房间,又一次失眠了。
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了。生日当天没有与她“秀恩爱”,看来他已经不在意当初的约定了。
接下来五天,她没有黎治任何消息。
相处这么久以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先联系她的。
现在这样是在暗示她该离开了吧?
也是,反正再过不久也要散的,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点,对彼此都好。
她强忍着心中苦涩,给他发消息:
我明天就搬走。
别人问起来,我会说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按下“发送”键后,心头的酸涩越发汹涌不止,狂涛骇浪般袭卷而来。
她深深呼吸几口,开始收拾衣服。
刚打开衣柜,拿出密码箱,忽然身后的房门“哐当”被推开。
一个冷漠而轻蔑的声音震荡着她的耳膜:“想违约?
“你总是这么言而无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