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已经下了一整个晚上。由于重度烧伤而陷入休克的巴里躺在手术床上，他肢体末端已经碳化，肌肉呈现熟肉状而对刺激失去了反应，切割时甚至没有血液渗出。托马斯花了大量时间给他清理创口，避免那些部位出现坏死症状。

阿萨在内心有些窃喜巴里的失败，但是面对一个已经快要烧熟的人她怎么也笑不出来，而托马斯则是陷入了更深的焦虑，他在给巴里挂上液体后，仿佛是有些绝望在旁边坐下，在沉思中不断的喝着酒，就好像那样能让他冷静点。

输液袋里浅黄色的液体一点点往下流，巴里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呻吟，好像被梦噩缠绕无法脱身。

“父亲。”阿萨喊道——就在早晨，托马斯叫来了律师所的人，有钱有势的韦恩只用了十分钟就走完了所有收养流程，完全没有人质疑一个单身白人男性收养一个小女孩的合法性，这就是哥谭——她站在巴里旁边，认真调试了输液速度，说道：“也许只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可以再试试。”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烧焦的火鸡。”托马斯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真的是跟他一样疯了。”

“不！！！！！”巴里突然发出尖叫，这让阿萨听不清托马斯说的到底是他还是她。他挣扎着发出剧烈的喘息，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甚至一把抓住了他唯一能够到的输液管，把可怜的输液袋扯了粉碎。

液体撒了巴里一身，这让他的尖叫带上了点痛苦的呻吟。

“该死的！你快躺下！”托马斯道。

阿萨扣住巴里肩膀，一把把人按下，他碳化的皮肤现在已经开始渗液，从她掌下的绷带里开始溢出。托马斯抽出镇定剂给他来了一针。

在药物作用下，巴里慢慢放缓了呼吸，阿萨缓缓松开手，看见了他绷带上两个黄色的掌印。

“我还要……”巴里有些昏昏欲睡，但是他还在坚持说着，“我还要再试一次——就现在。”

阿萨喊道：“你现在再试一次就熟了！你为什么不能等几天！”

“我的记忆在开始改变——我看见了超人的飞船落到大都会——死了三十万人——他在玻璃室长大，遇见了露易丝·莱恩，他在我们世界的妻子——阿萨凭空出现，被警察局卖给实验所，因为实验三次心脏停跳——布鲁斯被枪击，你让玛莎去叫警察而让她失去了见布鲁斯最后一面的机会——你向劫匪报仇的同日，玛莎割开了自己的嘴角——海王跟神奇女侠萌发了不应该有的感情，海后想要与神奇女侠决斗而被她杀死——这就是整个世界战争的源头——亚瑟，也就是海王，他虏获了原子侠，把他做成了一个可以毁灭全宇宙的大杀器——如果战争失败他就要把他引爆——我的记忆在被改变！我们没有时间了！”巴里断断续续说出了他的梦境，又是猛的一顿，只剩下肌肉的眼眶一抽，碧蓝的眼睛从下往上直勾勾看着阿萨，“你——你不属于任何一个宇宙，你会消失在时间线——彻底消失！”

托马斯手里的输液袋被不小心的失力抓了个粉碎，他一把揪住巴里胸口的绷带，牙齿紧绷把人提了起来，怒吼道：“你从没告诉我这个！”他紧接着一用力把人砸回了床上，在原地踱了几步，竟是掏出枪来按在了巴里头上，他咬牙问：“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我知道。”阿萨踮起脚勾住了托马斯的手，仰头说道，“爸爸，我一直知道我会消失。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救了，起码另外的布鲁斯还能活着，我是一个罗宾，以后继承你披风的继承人，我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而且，而且万一我还能活着呢？”

托马斯松开了手，让枪直直落在了地上，他半跪在地上，紧紧的把阿萨抱在怀里，并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爸爸，如果我见到了布鲁斯，我可以代替他做披风的第一继承人吗——我想当蝙蝠侠。”

“……可以，我的孩子。”

暴雨雷鸣，巨大的闪电劈开夜幕。阳台已经因为之前的雷电被劈了个稀巴烂，只留下一些残骸。所幸的是，之前那个电击椅的框架还在那儿。

“这次我一定会在你烧熟前把你救下来。”阿萨说，“免得没办法尝试第三次。”

巴里瘫在椅子上，说道：“乐观点，没准——”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往下说。

“没准这次就成功了。”阿萨给他扣上了铁环，说道，“放轻松点，没准这个世界是给了我第二条命呢，我就是还给他了而已。”她说完就小跑着躲到了托马斯披风下，天空一样的蓝眼睛在雷电下仿佛能发光。

没有几分钟的等待，雷云成型，金色的电光在里面缠绕，不一会就凝聚成一条蓝白色的巨大闪电，从天而降凶猛的扑在了避雷针上，化学药品再度沸腾且破碎，却在雷电中翻滚没有燃烧。控制电压的插头却在此时因为闪电的作用而拖出，这让电击椅电量猛增，巴里因为痛苦尖叫得更大声了！

托马斯的酒壶从手里滑落，他跳跃上前，抓起地上插头想接回电压控制器，爆炸就在此时发生，从巴里身上巨大的电压轰炸开来，把托马斯与阿萨分别往两个地方弹飞。

巴里眼中的世界开始暂停，他看见了在空中停留的雨滴，在空气里闪动的蓝白色电光，分别被冲击入室内的阿萨与冲出阳台往下跌落的托马斯。时间在他眼前凝滞，他身上缠绕起金色的电光，高频率的震动下，那些该被剥落的细胞开始复原。

他冲出阳台，接住了下方就是尖锐栅栏的托马斯，还一手拎住了同样飞出来救托马斯的阿萨的后领，把两个人都在瞬间带回了阳台，在把阿萨放下后还摊手接住了这才落下的酒壶。

他把酒壶递给托马斯，说道：“我说过我很快。”

“那你为什么不等一会接我！”阿萨把扣在脑袋上的斗篷扯下去，喊道：“没有人可以这样拎未来的蝙蝠侠！”

“好吧，我很抱歉——小蝙蝠侠。”

托马斯给巴里进行了全套的检查，发现这个在半小时前还是重度烧伤的男人现在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肤，光洁的像一个婴儿，“你在快速的痊愈，时间在你身上加速，你本应该变成一块脱水的焦炭。”

“你的态度真的烂，要是我有选择我肯定另找医生。”巴里埋怨道。

“父亲早就不当医生了，”阿萨道，“你不如试试看去韦恩赌场把你输得倾家荡产。”她把那件黄色的制服劈头盖脸砸在了巴里身上。

巴里看着这个颜色，脸上不自觉带出了一点嫌弃。

“你在嫌弃黄色吗？你要是想穿我的，我这也有高弹力的可以借给你。”阿萨说道，“但是蝙蝠服——NO——那以后属于我。”

“我可以自己搞定。”巴里抓着制服快速抖动起来，等他停下来，他身上的制服变成了红衣黄靴。

“哇哦，”阿萨说，“你能把自己变成绿的吗？这样我们看上去比较像一伙的。”

就在下一秒，阿萨嘴里就被塞了一根棒棒糖，她看着巴里，嘟囔道：“你真讨厌。”她毫不留情的大口嚼碎了棒棒糖，潇洒的把棍子丢进蝙蝠洞深处，要是有幸这根棍子能穿越，那就给布鲁斯清理吧。

“你看上去已经完全痊愈了，”托马斯发现自己被掀开的万能腰带，双眼微眯，说道：“证明他。”

巴里在下一秒就没了踪影。

托马斯从腰包里掏出另外一个棒棒糖，塞给阿萨后在书案前坐下，抽出了信纸。

To Bruce……

哈尔·乔丹，一个根红苗正的美国男人，他的父亲是一个为国牺牲的飞行员，而他却长成了一个恶劣到几度险些被开除的试飞员——但是不得不说，他有一身好技术跟一个好爹，在史蒂夫·特雷弗牺牲后，他作为一个合情合理的军方“英雄”被推上了前台，去空投绿箭核弹。

“你要是感到害怕……”

哈尔打断了将军的话，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被放在冰柜里穿着绿色紧身衣的外星人，他的影子投在冰柜上，好像那件绿紧身衣就穿在他身上一样，说真的，看上去挺合身，那个圆圈里一个小圆加两条杠的标记也适合他，他要去定做个这个图案的戒指。哈尔目不转睛地说道：“你说他有个绿戒指飞上了太空？”

“我听说过你，乔丹上尉，但是现在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要再提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哈尔的兴趣转到了那个外星人留下的飞行器上，他说道：“什么是有关紧要的呢？有去无回？还是要是我害怕可以直接退出？”他转回头，露出一种不常见在他脸上的表情，接着说道，“我一直能听到，一直能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喊我，告诉我，有一件无人可替的事情需要我去做——”他看向那个外星人，那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他抚摸着手下的飞行器，道：

“现在我感觉我找到了，我现在最不会的就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