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完全没有爱过人吗？”

爱？千与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对亲情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直接摆大烂，毕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还会带来痛苦和麻烦。友情倒是很熟悉，也很珍贵，但是友情终归有局限。爱情完全没有也不打算有，至少在这个世界绝不可能。至于对国家之爱，那就是另一个范畴了。

在她的那个世界里人们往往喜欢讨论爱、诠释爱，爱情尤甚。无论是影视作品动漫还是小说漫画都热衷于描写爱，千与惜也在小说漫画动漫影视作品中把爱思考了千百遍。好吧，就算她不思考也有大把的人替她思考。

人们永远相信对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觉得爱高于一切。哲学家把爱情等同于死亡，千与惜不懂什么哲学，爱情的哲学意味就暂且不论。

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千与惜其实认可，并相信着爱。

可是她依旧任性地对爱情抱有一种蔑视。她常对自己说，爱情是无聊的东西，短视者往往沉溺于爱情，却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比爱情更伟大更崇高更美丽的事情。

文学作品中的爱情往往与悲剧共舞，悲剧装饰着爱情美丽的外表，忠诚地宣告着爱之伟大，爱是人性之光。只是她的确看到那些主人公在没有坠入爱河的时候明明更加快乐，可是当他们陷入爱河时麻烦就接踵而来了，也是够奇怪的。

“唉，我实在不擅长这个。”，千与惜叹息，她早知道自己在绘画方面毫无天赋。她尝试照着孟诗的运笔画图，可是她线条的掌控力实在令人捉急，她一直都画不正确，画不美观，线条毫无美感。

“没有关系，多练几遍就熟悉了。”，孟诗倒是极有耐心。

“好吧，我再试试吧。”，千与惜无奈地又一次拿起笔。《生与死》中有大量符咒需要被使用者准确地画出，更要命的是，还大把的阵法需要按照到比例尺精准地画出花纹。这需要使用者具有熟练的控笔能力，但是显然千与惜还差得远呢。

一想到这些她真的挺烦躁的。

“哎呀！为什么这么难啊！”，千与惜在连续几次的失败之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她拿着毛笔就把面前的纸涂黑。

所以说她到底为什么非要学这玩意啊！这不是诚心难为她吗！可恶的系统！

一旁正在学习文化知识的孟瑶突然插了一句，“我觉得很简单啊。”

这是羞辱，她绝对是被嘲讽了吧。她绝对是被嘲讽了吧！

千与惜恼羞成怒，继而口出恶言:“闭嘴！学你的习去！”

千与惜在心里骂人，哀叹这小破书这特么果然是来专门克她的。

孟诗弯了弯眉眼，起身绕到千与惜身后，握着她的手帮她运笔。千与惜一愣，抬头看见孟诗的侧颜，一颗痣轻点眼角，不禁有些失神，她叫道:“孟诗……?”

孟诗看着千与惜看过来的眼睛，听见她叫她的名字，顿了顿，只是轻轻地说:“不要太着急，你试着感受一下。”

“哦好。”，千与惜平静了下来，心里似乎有了些底气，心想孟诗就应该多笑一笑才好，之前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的。

她吃过晚饭后，又练习了俩个时辰，每一次画得稍微好一点她都要骚扰系统来评价一二，即使并没有得到多少赞扬都乐此不疲，夜深的时候都不想着睡觉。

“太晚了，歇下吧。”，孟诗轻轻地按下她的手。

“啊呀，抱歉，太入迷了。”，千与惜看到孟瑶已经趴在桌子上熟睡了。

千与惜整理好纸笔，疑惑地问:“诶？怎么不上床呀？”

孟诗低着头看着儿子那乖巧的睡颜，回答道:“那是您的床。”

“床不就是给人睡的吗？”，千与惜一副惊奇的样子，“赶紧让小瑶睡上去吧，您一会上去睡觉。”

孟诗摇了摇头，说:“这没问题吗？您睡到哪里？”

千与惜看看躺椅，思付片刻，突然灵机一动，“这样吧，我们一起睡床，小瑶睡躺椅，那个躺椅可以放平。”

"啊……不了，不了！您不必屈尊和我睡。"，孟诗看着千与惜，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惊慌。她的脸似乎有些红，大概是烛火的关系吧。

"不是‘屈尊’！你和我都是普通人，我们是朋友。"，千与惜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无所谓啦。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啊，我有一些事情想让你帮忙来着。”

“您要干什么？”，孟诗问。

千与惜带了点笑意，"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孟诗沉默片刻，站起身来把孟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我一定会帮您。"

千与惜把孟诗拉到桌子旁坐下，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孟诗偏过头去，有些紧张地问:“您想要干什么？”

“孟诗，你眼边上的痣真的美翻了。”，千与惜赞美着，突然说“能让我亲一下它吗？”

“啊！”，孟诗惊叫一声。

好吧，不是她想要唐突美人，是那颗痣太难得。想她二次元里老婆众多，时新时添，其中美人痣和泪痣是她雷打不动的XP，每次看见自己的亲亲美人老婆的美丽动漫图她就忍不住想着亲一口是什么滋味，但是次元壁始终是她和老婆们的最大障碍，让她永远无法完成夙愿，令人惆怅。在今天终于碰上了一个美人痣美女如果还不让她亲亲的话，那真可谓是简直天理难容！

千与惜板着孟诗的肩膀，把脸靠近她，眨巴着眼睛和孟诗对视，撒娇道:“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就要一个亲亲不过分吧不过分吧！您说过要帮我的！姐姐～就一下，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老实人真好逗。

孟诗眼神躲闪了几下，最终闭上了眼睛。

千与惜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孟诗的脸，给她的眼角一个轻轻的吻，之后缓慢起身离开座位给还没反应过来的孟诗拍了张照片，跳了一跳，兴奋地叫道:“好耶！”

“您……”，孟诗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正开心得像孩子呢。”

“您又笑了呢。”，千与惜笑着说，“您和孩子一起睡觉吧。”

说罢，千与惜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薄被，铺在躺椅上睡觉。

寂静的夜，孟诗轻轻地问她:“您很喜欢阿瑶吗？”

“啊，是的。”，千与惜已经渐入梦乡，迷迷糊糊地说，“阿瑶很漂亮很可爱，就是太乖了……嗯……不好……”

“晚安……”

对于绘画，千与惜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她在孟诗的耐心指导和鼓励下，继续练习了一上午。

午饭后，千与惜惬意地躺倒在地毯上打个滚，痛快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拿出耳机听起了广播剧。

在地毯上坐着的孟瑶放下书来看她。千与惜躺在地毯上似乎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千与惜的头被一双纤细的双手抱起放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哦，是她亲爱的朋友的膝枕，她对她眨了眨眼睛。

孟诗的一双眼睛满含笑意，说:“您睡着罢。”

千与惜重新闭上了眼睛，耳边广播剧的声音依旧在响，剧情上迎来一个小高！潮。等明天就去lof上转一转吧，她想。

孟诗把千与惜脸边杂乱的碎发拨到一边去，眼中似有水色，她轻轻地说:“您可以不离开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千与惜把手放到耳朵上，摘下耳机，慵懒地睁开一只眼睛。

“没什么。”，孟诗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啦。”，千与惜握住了孟诗的手。

我知晓你的未来和结局，了解你的性格和苦痛。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但我承诺，会给你一个不再流泪的未来。

这个下午就在平平淡淡地渡过，就如同昨天一样，画画、看孟瑶学习，时间在流逝，很快就迎来了寂静的深夜。月光从窗缝透入屋内流淌在地毯上，为房间中央的小人镀上了一层银光。

在客房的中央，千与惜席地而坐，鸦黑的长发铺在地毯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床铺，神色有些悲悯。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这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印刷着常见的宋体字。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朋友:

展信佳。

见信如面，孟诗，我亲爱的老师，请原谅我的唐突，就这样将你们送到这里非我本意，我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离别。对此我说一声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

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尽量说得详细。

你们现在地处南方某小岛，消息闭锁，但环境优美。你们现在所处的房屋是你们将来几年的住所，放心，房屋厨房茅厕一应俱全，我还给你们放了一只小狗崽，主要是为了陪伴小瑶。房屋里面放了一些供孩子学习的书籍和生活用品(我准备的还挺全的)，最主要的是有一本《修仙入门》，可以帮助小瑶学习真正的仙法，等到他会御剑时，便可以带你离开这孤岛了。

我给你们留下了一把普通的仙剑，普通但有用。我自己现在还没有剑。放心，小瑶的确天赋异秉，只要有正确的方法，要不了几年便可以御剑。虽然住在这里是无聊了点，但是景色还是很不错的，我将来闲下来了就一定要在这样的地方住玩。那时的话，就一切都结束了。

小瑶，不管怎样，你是有天赋的，你记性好学得快是你不变的优势，是上天给你的礼物。你不要伤心，想想你的天赋，有多少人都没有你这天赋呢。

我还给你们留下了一些钱，不多但够用。呼，我本来应该带你们去一个偏僻的城镇居住，但是我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保证你们不受到欺负的淳朴之地，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哪里的人看见你们孤儿寡母还带着钱财不起歹心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并没有保障百姓权利的律法，更没有专门执行律法的官职，恶人并不能总是得到应有的惩处，往往黑白颠倒、混沌不分。

我并不能永远在你们身边，可是我想要给你们一个安稳的生活，我并不放心把你们交还给这个世界，哪里都不放心。

我在南方的海岛里寻得一个小聚落，他们世代居住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不得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他们没有外面的人的那种私欲，人们也单纯、好骗。他们的海岛土地意外得挺肥沃，以打鱼和种植为生，信仰海洋之神。我抓住他们这一特点，扮作他们的神来到他们面前，给他们高产的作物和高质量的肥料，教给他们先进的农业知识和捕鱼知识，还做了其他的一些事情，让他们对我是他们的神深信不疑。

我借此降下"神谕"，让他们在一块安宁之地建造房屋，谎称不久以后会有神使下来居住，他们要每周在神庙奉上贡品（足够的吃食），且不要靠近神使的居所。承诺这样坚持十年后，禁受住考验的他们会迎来神明的盛大款待。

我当然是欺骗他们的，我让他们给你们建造房屋，让他们给你们食物，这样你们就吃用不愁了。而且要不了十年，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们每周按时去神庙取吃食就好啦，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宝贝。去的时候记得戴上白色的斗篷和面具，不要和任何人交谈，我嘱咐过原住民们不要和神使说话，不要干扰神使，更不要靠近神使的居所。神庙就在前方，是尖顶的大房子。在你们的房屋后面百米内有一处水源可以供你们用水。

其他的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给你们的居所附近布了结界，把那处水源等一些你们需要的地方给圈住了，任何外人和猛兽都不能进入，灾厄都会被挡在外面。神庙都在结界里。结界也会持续十年。

你们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这些并不是依靠我自身的力量做到的，而是借助不能解释的外力。

关于这点，还请不要深究。

这无关神明，这个世界有没有神明还不一定呢，我觉得是没有的，就算有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一想到神明庇护我的情况，我还觉得挺恶心的呢。

好吧，详细点说就是:现在假设神明存在，我认为神明和我们人类是两个种族，在自然界中种间的关系只能是捕食、互利共生、寄生和竞争，根本没有所谓的一方单方面给予另一方庇护还不求回报的道理。

像人类这样对待神明真的是虚伪极了，如果神明存在那祂也虚伪极了。

好吧，说得是有些多了，你们就当笑话听了就算了。

你们就在这里安心生活几年吧，记住不要和当地人接触，还有去海边的话小心点。至于我，现在不是应该停下休息的时候，我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也许我们在旅途的终点会再次相见，也许我们已经是永别了。

别离总是伤感的，所以我现在很是感慨，但是这就是人生不是吗？我们总是如此渺小，我们的分别总是非我们所掌控，命运总是乐于捉弄我们。

最后，感谢你和我的相遇，给我带来了一段可以称得上是欢乐的时光。

谢谢你，我的老师。

再见了，孟瑶。

祝福你们！

雷锋敬上】

孟诗坐在床边认真地捧着这封信，神色哀婉，她把信放到一边，不禁掩面痛哭。

窗外海风阵阵，海鸥欢叫，明媚的阳光撒在金色的沙滩上，海浪调皮地一涨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