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到了学神的庇佑，两天考试下来应晚舟的自我感觉还算不错，至少胡编乱造把试卷写满了。

——这也是文科的魅力所在，你永远不知道哪句话会瞎猫碰上死耗子，踩中得分点，所以填满试卷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并且还适用于大学考试，比整天哭着嚎着“老师菜菜捞捞”更有效。

就是字写得太多手容易疼。

考试之余他也没闲着，靠着自己精湛的演技，故作不经意地路过那个女生的座位，用5.0的优秀视力看清了桌子左上角贴着的信息，得知了她是2班的赵楠楠。

哈，凭本事考来最后一个考场的人，还在这里评价上别人了。

温雁北在大学帮过他很多，经常拉着他一起玩，他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无条件站在她这边，见不得有人诋毁她，便想着必须要弄清楚这个赵楠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温雁北。

不知道何晏认不认识赵楠楠，但15班离得确实太远了，恐怕有点难为何晏。

找宋添成打听的话可能会比较奇怪，或者……问问姜念？

应晚舟心事重重地背上书包走出教室，结果迎面就撞见盛意正和戚九霜站在一起聊天。

“那天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拆开看了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太贵重的东西，所以就自己动手做了个小玩意儿，送个心意。”

——只不过是盛意单方面在聊。

他心说坏了，少爷又扮上NPC了，八成是不耐烦呢，得赶紧把俩人分开，于是一个大跨步迈了上去。

戚九霜本想随便敷衍两句，可余光瞥见应晚舟的靠近，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出口却完全变了个意思：

“你拆到她送的礼物了吗？”

“不好意思让你久……啊？”

应晚舟认错认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戚九霜问了什么，顿时浑身汗毛倒竖，嘴张了又张，最后万分艰难地咬着腮帮子，含糊道：“礼物太多了……还没、没拆到她送的那个。”

不是，你就这么把锅扣到我头上了？

因为看准我俩互相不认识，所以赌她不会为难我？

他感觉自己头顶在冒烟，但转念记起如今便利且自由的走读生活，很没出息地咽下了这口气，默默替少爷背上了锅。

凡事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眼下这不刚好就是个付出代价的机会，必须积极一点！

于是他积极地补充道：“怪我怪我！为了准备这次月考太紧张了，就不小心把戚哥交代给我的事情给忘了，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同学，你送的礼物是什么样的包装？我回去之后立马找出来，让戚哥亲自拆。”

不光是盛意，连戚九霜也罕见地愣了一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平常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变笨了。戚九霜轻轻皱了一下眉，有些无奈：“走吧，回家了。”

盛意下意识跟上前去，还没能消化完两人话里透出的意思，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你们……关系这么好呀。”

“是啊是啊，戚哥跟谁的关系都不错，跟我当然也不例外啦。”

应晚舟自觉充当戚九霜的助理，继续包揽聊天业务，只是看着两人郎才女貌并肩而行，稍稍走了一下神。

他记得有些言情小说就爱写这类型的男女主，高中春心萌动却遗憾分别，兜兜转转许多年后又偶然重逢……

戚九霜利用一段狭窄的楼梯，走位灵巧地闪到了应晚舟的另一侧，若无其事地和盛意拉开了距离。

……好的，男主对女主根本没有任何意思，全文完。

就这么尴尬别扭地走到大厅，应晚舟发现了盛意的几个朋友，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她们是你的朋友吧？是不是在等你？”

盛意点了点头。

结果因为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特别顺路，导致一行人依然走在一起。

似乎是被戚九霜的刻意回避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盛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但仍强打着精神维持笑容，和朋友们聊天。

仿佛几人只是碰巧走在了同一条路上。

可她那几个朋友并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盛意是害羞了，便互相交换眼神，决定要给盛意和戚九霜创造个两人独处的机会。

赵楠楠行动最快，悄悄绕到应晚舟的侧后方，伸出了手。

“应晚舟！咱们两个班离得这么近，交个朋友怎么样？”

她冷不丁一声喊，吓了应晚舟一个激灵，猝不及防之下也被拽的往后退了两步，触发了对“交个朋友”这四个字的应激反应，本能地挣扎着想抓住什么保持平衡。

戚九霜的反应一向很快，立刻接住了乱挥的手臂，帮人稳住身形，脸色阴沉地看向赵楠楠。

他故意加上了十足的压迫感，好让赵楠楠顺利受到惊吓，然后自己再把应晚舟拉近到一个亲昵的距离，作出保护的姿态，就能……

“……赵楠楠？”

应晚舟半靠在戚九霜肩上，话音刚落就在心里说了句“卧槽”，竭力控制住表情，语速飞快地补救：“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好像听她们提起过。”

赵楠楠确实被戚九霜的眼神吓得不轻，只会愣愣地点头：“对……我是叫赵楠楠。”

“那回家之后加个好友吧。”应晚舟一心惦记着从她嘴里套话，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戚九霜情绪的变化，甚至掏出了招牌笑容，“咱们有好几门科任老师都是一样的，两个班关系还挺好的，多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看着赵楠楠那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模样，戚九霜几乎要气笑了。

他本不想耍什么大少爷脾气，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发现还不如一开始就端起傲慢的架子，不给任何人留任何情面，否则何至于现在给自己找了份气受。

烦。

自己究竟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应晚舟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会配合自己彻底打消盛意的心思？

莫名其妙。

戚九霜抓起应晚舟的手腕转身就走，掌心被凸起的腕骨硌着了，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更加用力。

于是应晚舟只能狼狈地小跑着跟上戚九霜的步伐。

有人目瞪口呆地扯了扯盛意的衣角：“戚学神……这么避嫌啊……”

盛意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望着两人匆忙离去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仿佛看到戚九霜试探性地推开了一点柜门，结果被应晚舟一巴掌给拍回去了。

……真的假的？

戚九霜喜欢应晚舟？

啊？？？

——

应晚舟明白戚九霜的怒气来源于哪里，可他实在不好跟人解释，总不能说他接近赵楠楠是为了给人家找麻烦吧。

再问为什么要找赵楠楠的麻烦，他答曰帮温雁北出头。

——为什么要帮温雁北出头？你怎么知道这两人不对付？温雁北跟你很熟吗？她需要你为她这么做吗？

这些问题应晚舟一个都没办法回答，导致他直到现在都没能把戚九霜哄顺毛。

毕竟戚九霜根本不喜欢盛意，并不想和盛意或是她的那些朋友沾上什么关系，结果自己却好像上赶着去跟人家交朋友一样……人能不生气吗。

他一连愁了好几天，学习学麻了的时候就会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唉声叹气一番。

唉，要不再给少爷做个什么甜品讨好一下？

“你捂着半边脸干嘛呢？长智齿了？”

应晚舟有气无力地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宋添成，幽幽道：“我得绝症了。”

宋添成想了想：“月考出成绩综合症？”

应晚舟又叹了口气：“口腔溃疡。”

之前替少爷背锅的时候不小心把腮帮子咬破了，这几天不仅疼，就是刷牙吃饭都费劲，真是祸不单行。

“噢。”宋添成一脸惋惜，“同意捐献。”

“……”

这时唐挽月瞪着她那双铜铃大的眼睛走进了教室。

她手上拿着成绩单，满脸的难以置信，展示给围过来的几个人看：

“他英语考了148！”

148？这么厉害。应晚舟没跟着去凑热闹，而是换了个姿势，继续捂着半边脸，思绪绕了一圈回到戚九霜身上，心想，我们理科年级第一的大学神英语会考多少分呢？

结果舌头太欠，非要上去舔一下伤口，疼得他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正好对上了宋添成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

“我草！应晚舟！”

应晚舟：“？”

宋添成洪亮的声音如同一柄利剑，直直贯穿了应晚舟的大脑：

“你英语考了一、百、四、十、八！”

刚刚才打过上课铃，他甚至能听见这声怒喝在整个一楼空旷的走廊之中撞出的层层回响。

仗着下午第八节课是自习，没有老师管，隔壁2班派了个代表，冒着风险探了颗脑袋过来：“谁？你们班谁英语考了148？”

完了，考个数学考得人神志不清，等到考英语的时候忘记故意写错几道题了。

他两眼一黑。

学校该不会怀疑我作弊吧！

趁着唐挽月和几名女生将每个人的成绩条裁剪下来的功夫，宋添成回到座位上猛摇应晚舟的肩膀：

“你这挂这么好使？游戏里能用，考试的时候也能用？要不这样，我把郭旭的西瓜霜借给你，保证药到病除，然后你把你的挂借我用用呗！我真的很需要！我实在是学不明白这个英语！”

……哈哈，我这外挂不仅好用，而且还没有被检测出来的风险呢。应晚舟苦涩一笑，故意摸了一下自己头顶新长出来的头发，防止大家忽略了重点，瘫倒在桌子上装晕。

还好当时在天台上撞了一下脑袋，不然现在很多事都不好解释。

但是只偏一科英语也太奇怪了吧！

没瘫多久，从旁边传来一个小纸条。

【哥，舟哥，你能不能传授一下你是怎么撞的头？以什么角度？用了多大的力气？缝了几针？】

【求你了！我们是真心想学。】

应晚舟：……

学点好的吧你们！

第二天的英语课上，郑瑜亲自为应晚舟正名。

“我们既然公布了这个成绩，就说明它没有问题。”

“虽然一开始我们也不敢相信这个成绩的真实性，但是应晚舟那个考场，他就是想抄也没人能给他抄，并且年级组那边已经查过考试当天的监控了，他不存在任何作弊行为，的确是他本人的真实成绩。”

她单手撑着讲台，目光落在后排低头犯困的应晚舟身上，随手抛过去一截粉笔头：“挺能耐啊，你是全校第二个把戚九霜从单科第一的宝座上拽下来的。”

第二个？

应晚舟迷迷糊糊捏起粉笔头，愣了一下，记起何晏给他介绍过另一个学习很好的人，叫郑薇，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第一个了。

难怪昨晚戚九霜的眼神怪怪的……他把粉笔头扔进垃圾袋里，仰头问道：“那戚九霜这次英语考了多少分？”

“146，他作文只扣了一分，但比你多错了两道完型。”郑瑜微笑着说，“所以有请咱们新晋的英语全年级第一来为大家讲一下这次考试的完型填空。”

应晚舟“噌”地一下站起身，瞬间睡意全无。

太坏了老师！

郑瑜已经坐了下来，上半身坐姿端正体态优雅，藏在讲台里的下半身竭力控制住翘二郎腿的肌肉记忆，冲应晚舟一挑眉，示意他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开始。

于是应晚舟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算做个无情的翻译机器：“呃这篇文章是讲pu re ze n……”

他狠狠咬了一下口腔溃疡的地方，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脸颊疼得两眼又一黑。

二外果然不能选日语！真的会篡改英语的DNA！

趁着这阵疼劲儿，他抓紧时间更新了一下语言系统，打上好几个补丁，含着泪用蹩脚的中式英语继续讲：“这篇文章讲的是普ruai怎特……”

最终还是郑瑜实在不忍卒听，大发慈悲摆摆手放过了应晚舟：

“噫，不想讲就说出来嘛，没必要对自己下那么狠的嘴啊——行了，你别在那儿祸害人家present了，坐下吧，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