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
姜织情头摇得跟拨浪鼓:“不会的!”
“是真的,哥哥亲眼见过,你信我!”
然而姜织情很坚定地说:“哥哥,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听你的,唯独这一件,我不信!宫主真的对我们很好,他早就看出来我没有慧根,还是愿意留我在宫里,让我跟着师姐们修习。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我不走!哥哥你不信是不是?我,我去求宫主,让他把哥哥也收入门下,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用流离失所了!”
常徊尘:“我才不收男花痴。”
姜织卿万万没想到妹妹会这么想:“情情你——”
姜织情换上一副撒娇语气:“要是哥哥在就好了。哥哥陪我,等我消息,好不好嘛。”
姜织卿无可奈何,明白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也带不走她。只好压下心事,哄慰道:“……好,好。只要你开心,哥哥就开心了。”
他站了起来,姜织情说:“哥哥,你现在住在哪里呀?”
“就在山谷下面,离你很近。”
“那是哪里?哥哥你说具体点嘛,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可以求宫主让我下山看看你。”
“不用了。”他弯下腰,轻轻点了下妹妹的花钿,“照顾好自己,在你记得想我之前,我会来看你的。”
“他又要走了,我们又跟不上他了。”吕殊尧伸手护着苏澈月,预备再次承受铺天盖地的晕眩。
没想到这一次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抬眼一望,原来是常徊尘一袭红衣,脚步轻盈,玩儿似的,悄声跟在姜织卿身后下了山崖。
这时,苏澈月才道:“看来悬赏令里存着的,是常徊尘自己的记忆。”
吕殊尧道:“没毛病,悬赏令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他们跟随着他,他跟随着姜织卿,一直走到淮水河畔。日头西斜,滴翠竹林被晕出一层暧昧的橘黄,看得久了,容易让人产生“此处温馨,可作吾乡”的错觉。
竹林里有一间不起眼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间不起眼的木房子。房子破败,看起来已经荒废多年,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姜织卿灰白长衫,修直的步子走得沉静。他离那座小木屋越来越近,他身后常徊尘的脚步也越来越快。还没等他推开院门,就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谁让你来这里的。”常徊尘低声说。
那一身红衣比夕阳还要红得深刻,层林尽染,一下烫进姜织卿眼底。
姜织卿愣了好久,直到常徊尘又重复问了一遍:“谁让你来这里的!”
“我——”姜织卿找回声音,“我是偶然……”
“离开。”不容置喙。
姜织卿迎着常徊尘愤怒的目光:“为什么?”
“不为什么,”常徊尘说,“这是我的地方。”
姜织卿道:“这里不属于灼华宫管辖范围,又很久没有人来,我只是借宿——”
“你凭什么借宿?!你会弄乱我的东西!”
姜织卿很不可思议:“我弄乱……?”
常徊尘攥着他往屋里去,应该是想来个捉乱在房,没曾想一打开门,常徊尘就噎住了。
几秒之后,他扭过脖子,咬牙切齿地对姜织卿说:“……你做的?”
姜织卿点头:“是。”
吕殊尧也好奇地随他探进头去。
嗬!好一间一尘不染整洁不紊的屋子!
屋子不大,两间内室,一个外厅,窗户、灶台、案炉、床榻都很老旧了,却都被擦得透亮,在暮光中泛着原木特有的浅金色光泽。
外厨里的锅碗瓢盆从大到小摞得整整齐齐,甚至铜、陶和瓷质都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好,以防不小心打碎。
吕殊尧:牛,比我做得还牛。
常徊尘:“你会收拾屋子?”
姜织卿:“嗯。”他看着常徊尘的反应,好像有些想笑,又生生忍了回去:“比原来好多了吧。”
常徊尘:“……”
常徊尘走进里间,一眼就找到安安稳稳放在柜顶上的一个妆奁。打开,里边的首饰码放齐整,一样不少,甚至还被贴心地裹上了一层细软棉布。
他心中的气顷刻消了大半。
天边余晖褪尽,院里枯树瘦长,残枝斑驳孤寂。昏暗中姜织卿站在门口,在常徊尘眼中勾勒出一道不甚清晰,却似乎轩昂得可靠的剪影。
不知是不是和妹妹见过一面,那剪影再一讲话,不复之前这么尖锐,声音缓和得有些动听。
“常宫主,我能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