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楼,柯谅行坐在沙发上,一百寸的超大电视有画面没声音,开着放电。
他自己则拿着手机,像是在玩游戏,在陈凭下来的时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陈凭走进开放式厨房,毕竟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从这里到工地和医院可以节省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要是可以的话,他想开火自己做饭,给哥哥做点干净卫生的。
冰箱里整洁的不像是住了人,只有叫不出名字的瓶装水和看不懂字的酒,陈凭打开其他柜子,里面更是空荡荡,连个锅都没有。
“我不会做饭,所以厨房一直空着”,柯谅行走了过来,手机上的游戏显示着game over。
“等明天我让人来把厨房工具都弄好,以后你做饭,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柯谅行已经开始幻想陈凭坐在自己对面,桌子中间放着热气腾腾饭菜的画面了。
“再说吧”,陈凭淡淡地说。
柯谅行一大忙人下班就有人请吃饭,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犯不着来吃他的素炒青菜。
这不过是他想要自己屈服的手段罢了。
柯谅行站在他身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侧过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孩子气地说:“不可以再说,我以后都要吃上你做的饭。”
陈凭神色闪烁,放在料理台上的手微微收紧,柯谅行长得真的很好看,每每看到都会让他心跳漏一拍。
即使是不喜欢男人的他,也曾拜倒在这副容貌下过。
“你给饭钱,我做。先说好,我不会做的多丰盛,你不爱吃最好”,陈凭从他手里挣脱,忍住想摸下巴的冲动,冲出了厨房。
柯谅行靠在料理台上,“你做的我都爱吃,不过我最喜欢吃甜的,不喜欢胡萝卜,猪肉羊肉能接受但不爱吃,味重的调料也不爱。”
陈凭:“我吃重口味不吃甜,你爱吃不吃。”
柯谅行:“为了你,我会锻炼一下吃辣能力。”
陈凭没事情干又跑回房间,柯谅行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
“我这里有健身房和影音室,你要想养花可以在阳台上养,这个家所有地方你都可以去。有一个地方,影音室旁边的黑色暗门,你绝对不能进去。如果你非要去我也拦不住,我被关怕了,房子里的门都没有锁。”
“发现了”,陈凭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那些无法逃脱的毒打,以及上锁无法逃离的房间,“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去。”
别说黑色暗门了,客厅他都不稀罕去。
他都计划好了,除开打扫不可避免以外,厨房客房就是他的根据地。他要画地为牢,和柯谅行保持距离。
“对了,肾源那边有消息了吗?”陈凭问道。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捐赠的那个人,好像盼着他死似的,但陈岸也等不了。
“不出四个月就能拿到,下个月可以让陈岸哥进行术前检查了,你别担心,我会一直盯着的。”
“好。”
就算有了肾源,手术前后期需要大笔的钱,他想好了,上班工地两手抓,白天上工地晚上上夜班。
况且,工地上跟着他的那群人都指望着他拉活计,他要是走了,他们只能另找老板,可能还会遇到无良老板被克扣几小时工钱。
柯谅行说:“今晚我们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陈凭现在有求于柯谅行自然不敢拒绝,但搞些小反抗还是可以的,“爆辣小龙虾,你吃吗?”
“我没有吃过那个,你知道哪里有卖的,我带你去。”
柯谅行说完就回房间换衣服,显然他并不知道爆辣对于他这样一个不吃辣的人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地下一层车库有一半都是给25层以上住户留的。
柯谅行光车位就有五个,停着四辆车,有他见过的那辆劳斯莱斯。
陈凭对能坐劳斯莱斯跃跃欲试,柯谅行却选了其中最低调的一辆奔驰。
陈凭问:“我可以把摩托停在空的车位上不。”
他来的时候问过保安,小区外面不能停车,把车停进小区里,一个月要一千五,贵的要死。
柯谅行:“当然,我会跟保安说。”
陈凭带他到常吃的一家烧烤店。车开不进去,他们找停车场就找了半个小时,找的柯谅行饿的脸都黑了。
大学城旁边烧烤一条街,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店外坐不下,很多商家都会在门外搭上一层防护帐篷,陈凭找了最热闹的一家,点了两盘子小龙虾和烧烤。
“大概要多久能做好?”
“现在人多,半小时吧,我尽快。”
陈凭无视柯谅行幽怨的神情,把菜单交给人家,“好,我们不急,你慢慢的做。”
柯谅行跟个大爷似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我饿了。”
陈凭看旁边有卖章鱼小丸子的小摊,买了一份回来,“先吃点垫着。”
柯谅行嗅了嗅,“我不吃腥的。”
陈凭把小丸子戳开来,将还没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小章鱼脚挑出来。
“只能这样了,你爱吃不吃。”
柯谅行接过签子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吃完一个,金贵的吐出两个字,“还行。”
柯谅行没有穿西装,白色短袖加黑色长裤,简单而又彰显身型的穿搭,不过出门前打理了头发,有那么一点精英的样子。
好多路过的女生都驻足偷看,但碍于旁边凶神恶煞,给他戳开小丸子的陈凭,都不敢上前来要微信。
只有少数几个人鼓足勇气拿着手机过来。
柯谅行礼貌温柔的拒绝了她们,接过陈凭递来的半个丸子,在嘴里嚼了两下,拿过纸张吐掉。
“你能弄干净点吗?”
陈凭瞪了他一眼,把小丸子戳的更小。
小龙虾好了,老板在里面叫号,陈凭走进屋子里端他们的爆辣小龙虾。
柯谅行看着隔壁桌吃的满嘴油光的样子发呆,隔壁桌被盯得都不好意思的背对着他了,他还毫无察觉。
看到陈凭端着盘子回来,才回过神来,“你不会给我吃那么辣的吧?”
“比那个更辣”,陈凭无情地说。
换作平时他也不会吃那么辣的,但为了能辣到柯谅行就无所谓了。
“你好学长,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陈凭刚戴好一次性手套,抬起头来,“你说我?”
女生害羞地点了点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可以吗?”
“可以”,陈凭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柯谅行伸手想把手机夺走,被陈凭以为他要吃小龙虾,抬手挡了一下,“戴手套啊,你脏手抓了我怎么吃。”
柯谅行:“······”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凭加上那个女生,和对方油腻地说再见。
陈凭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边吃小龙虾边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时不时还脱了手套发条消息。
柯谅行阴阳怪气地说:“你倒是男女通吃来者不拒,我刚才要是说你是同性恋,不知道那个女生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
对方问身高,陈凭把身高发过去,戴上手套开始吸小龙虾,“你说错了,别带上我,我喜欢女的。”
“你交过女朋友?”
陈凭讽刺道:“说的跟你没交过似的,我听过你不少的八卦,什么女明星,什么金丝雀,你好意思问我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工地上的男人那就是一台大戏,最爱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第一手八卦消息,为拧钢筋的无聊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就他这样三天换两的速度,陈凭都不稀罕说他,他还好意思问自己,真是分不清大小王。
柯谅行满不在乎地说:“工作需要,生理需要,我是有过不少‘女朋友’,但我从来没有和谁交往过。”
陈凭粗俗地说:“你别说了,越说越掉价,纯属脱裤子放屁。”
柯谅行愣了一下,不明白明明是陈凭当着他的面和其他女人眉目传情,怎么变成说他的不是,陈凭这些年也学了不少东西,会转移话题了。
“我在遇见你之前就断了一切的关系,我是真心想和你交往,可是你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把我当什么了?”
陈凭:“你算我老板。”
柯谅行不满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陈凭看都没看他,“那你想要什么?想要我跟以前一样蠢?柯谅行,你和我都知道不可能。这小龙虾不错啊,个大肉多。”
柯谅行捏住他拿起来的小龙虾,红油顺着他葱白的指尖留到手腕处。
再流就会流进袖子里,他却跟没感觉到一样,静静地看了陈凭几秒后,妥协道:“你帮我剥。”
陈凭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好的老板。”
他把剥好的龙虾放在红油里涮了涮,放进小碗里推过去,“老板请享用。”
柯谅行正不爽着,毫无防备的用筷子夹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脸色一变,猛地咳嗽起来。
“这就受不了了。”
陈凭就爱看他吃瘪的样子,解气又好玩。他笑容灿烂地把水递给他,他灌了好几口,半天才缓过来。
舌头被辣得通红,脸也是,红色瞬间充斥在皮肤层,一直蔓延到脖子,嘴里疯狂分泌唾液,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这是什么辣椒?”
“辣椒还能是什么,人吃的。”
柯谅行说:“会使人的。”
“会吗”,陈凭夹起一个辣椒塞进嘴里,结果太得瑟也被辣了一下,但为了面子硬撑着装作轻松地拿起水杯,“辣度一般嘛。”
柯谅行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用纸巾擦了擦额角被辣椒激出来的汗水,想着只是吃了辣椒而已,和陈凭被刀划伤的伤疤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忍忍就过去了,等陈凭跟了自己,有他的罪受的。
他委屈巴巴地说:“太辣了,我吃不下。”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着一碗饭走了过来,“你们的蛋炒饭好了,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蛋炒饭里只有鸡蛋和葱花,在一桌红彤彤的东西里清淡的很。
陈凭抬了抬下巴,“快点吃吧。”
柯谅行怔了怔,“你什么时候点的?”
“你管我什么时候,吃不吃,不吃我吃了”,陈凭作势要把盘子端过去。
“给我的就别收回去”,柯谅行急切地护着盘子。
陈凭去端小龙虾的时候就点了给他的蛋炒饭,连让他吃辣这种事都狠不下心来,自己要是再服服软,他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他的心里顿时像被塞进了棉花,棉花软绵绵的将他包裹住,陈凭却好像不嫌多的,继续往里面塞,塞得一点缝隙都不露。
他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结果被烫的张着嘴哈气,惹得陈凭哈哈大笑。
他也笑了,十二块一盘的蛋炒饭,对于口味清淡的他来说,又咸又油,像是放了一袋子味精一样。
市井小店味道他不是没有尝过,以前他们就经常会去吃重庆小面,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加上他刻意想要忘记那段往事。
现在再次吃到,他吃的格外的香,比几千上万的豪华晚宴,还要记忆深刻。
对面的陈凭不算雅观的吸着小龙虾,和隔壁桌一样,没几分钟就搞得嘴唇红肿,可在他眼里却不像隔壁桌那样吃的毫无形象面相丑陋,反而有种热辣的性感。
熟悉的人在眼前不设防的样子,让他感到了阔别已久的轻松。
从黑屋里逃出来,时刻保持紧绷的神经,好像第一次有了喘息的机会。
晚上回去,陈凭推开客房的推拉门,身后传来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
“陈凭,你不可以喜欢女人也不可以喜欢男人,你只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