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穿着红白袍子、神情肃穆的男子忽然而至,他们腰间系了个腰带,腰带中间的圆牌上镌刻的‘万’字反射着缕缕太阳光。
“哎呦,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店小二丢下手里的活,忙去迎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店小二手里捏了把汗,要是惹得这些道人不满,他小命估计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领头的男子昂首望天,轻蔑地扫视一周,下巴仰了仰:“那几个,还有那边仨人,看起来能用,都带走!”
“是!大师兄!”
一时间,哭喊声、刀剑声、碰撞声三声混合,楼中乱作一团,逃的逃,伤的伤,如遇不顺从的百姓当场就被万岳派弟子处决了。
“夫人,念儿,你们快跑!从二楼窗户跳下去!快!”念儿的父亲形势不对,推开妻女,自己挡在最前面。
三名万岳派弟子轻功一展,直接拦截了他们三人去路:“想逃?那下场只有死。”
“你们要干什么?我、我可不怕你们!”念儿从没见过这阵仗,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剑,她吓得腿发软,但她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静,强压下恐惧与三位恶魔对峙。
“乖乖跟我们回去,你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一名弟子把剑抵在念儿父亲的喉咙处。
“放过我的女儿,我们跟你走!”念儿母亲深知逃不掉了,声音颤抖地恳求道。
念儿拉住母亲的衣角,泪流不止。
万岳派弟子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噗哈哈哈,你算什么东西,配和我谈条件?”
他一脚把念儿母亲踹到了五米远的石柱上,“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犹为清晰,磕到了后脑,念儿母亲当场晕死。
“娘——”念儿想冲去,脖子上却架了一把锋利阴寒的剑。
“小娘子长得是真清秀,是个美人胚子,来陪我玩儿玩儿,哈哈哈哈,应该不影响炼药。”另一名弟子猥琐地脱起自己的衣服,将念儿一把抗走。
他旁边的弟子出声提醒:“掌门有令,要我们速去速回,你别耽误太久。”
“放心吧,师兄,一定不会耽误掌门大计!”说完就把念儿带走了。
念儿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夫人,念儿——你们这些畜生,我和你们拼了!”触碰到了逆鳞,就像被人摁在泥土里摩擦一般,是可忍孰不能忍,念儿父亲再顾不得一切,发了疯似的反抗。
可手无寸铁的普通布衣怎能敌过三个修炼者?
手臂被砍,双腿被废,浑身都是剑捅后留下的血窟窿,两位恶魔玩腻味了,于是手起刀落,砍掉了念儿父亲的脑袋。
原本欢欢喜喜来吃饭的一家人,最终一个生命永恒定格,一个受了重伤被他们带走,一个被禽兽玷污,彻底疯了......
画面血腥又残忍,顾南忆瞳孔隐约颤抖,仅是作为事件的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念儿的窒息与绝望。
如同被困在泥沼,一点点下陷,直至掩住了整张脸,喊不得,嗅不了,看不见,听不到......
顾南忆闭上眼,不忍继续看。
此局能量也快耗尽了,他捏起剑指,浮光跃动在周身,他回到现实。
“那些恶人已经死了,你不必害怕。”顾南忆步伐沉甸甸的,他靠近念儿,伸出手,递给她,“你的母亲还在一个地方等着你救她。”
“他们......死了?哈哈哈哈哈,他们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念儿时笑时哭,好在她眸中逐渐清晰,神智也在慢慢归位,“可是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逆转,我父亲死了,母亲被抓,连我也脏了......你知道么,那道疤痕,永远、永远都填不上了......呜呜呜呜呜......”
她指指自己的心脏:“我好疼,他们当时在这里,刺了一刀,不过瘾,便又刺了一刀,刀刀扎心,刀刀致命......现在他们死了又能如何?根本弥补不了的......”
顾南忆攥着拳头:“我明白你的悲,但......”
念儿哭得更凶了。
顾南忆:“......”
伤心欲绝的女子让几个大男人很是为难。
“魏兄弟,你去劝劝。”楚玺小声撺掇。
魏清又把皮球踢给珞瑜:“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啊,珞兄,要不你......”
“我......”珞瑜腹中也没笔墨,宁可不说也好过说错了话办坏事。
就在三人推来推去时,粟枫尘懒洋洋启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成定局,你改变不了过往,但以后是掌握在你手心里的,你如今多神伤一秒,你的母亲就可能多受一分苦。”
念儿听后好不容易有了反应,她抱着双腿,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接着冷嘲道,目无温度:“啧,我要是你,我不会在这儿哭,我会给自己两巴掌,骂自己为何这般懦弱,尔后努力变强,救出想救的人,并手刃我所有的仇人,将我所遭受的痛苦十倍百倍奉还,我要把他们的血肉一寸一寸割下,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他们已经死了,那我就把他们想要的一切都毁掉。”
顾南忆深深瞟向他,瞳中骇异。
好狠,好毒......
粟枫尘真是一个普通的万岳派弟子吗?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说的出这番话来?
这一席话像戳中了念儿的心窝,她可算找回了理智,擦了擦泪水:“对......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看她恢复了正常,珞瑜默不作声地把水和食物塞到她手里,想来她好久没吃饭,肯定饿了吧。
念儿明白他们不是坏人,便不再抵抗,接过大口吃起来。
楚玺询问道:“你叫什么?怎么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我叫方念,你们唤我念儿就好,事情还要从那一日说起......”念儿把顾南忆在局中见到的那一幕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他们也要把我抓回去,说是炼什么药,万幸后来有个高人救了我,我看不清高人的脸,只晓得他弹指就能把禽兽冰封起来。嗯......我这才得以逃离他们的魔掌,但是父亲和母亲他们却没能回来......”念儿眼眶猩红,泪珠哗哗往下掉。
擅用冰的......顾南忆不着痕迹地瞧了下粟枫尘。
“万岳派他们太歹毒了!”魏清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粟兄,我没说你啊。”
粟枫尘满不在乎地摩挲着手中的罗盘:“的确挺丧尽天良的,搁谁谁也接受不了,不用顾及我。”
楚玺越发佩服粟枫尘的胸襟,竖起大拇指:“粟兄弟爱憎分明,明辨是非,长在虎穴,不偏袒包庇,亦不受污浊侵染,你这个朋友我楚玺交定了。”
粟枫尘拱手一笑:“谬赞。”
白墐:“......”不愧是右主,演技贼强!
谁来救救它?它是真的有口难言啊。
顾南忆盯着念儿,遂问:“万岳派虽已覆灭,但我觉得他们抓的这些人并不藏于门派之中。念儿你可知,你的母亲被关押在何处?”
念儿眸内淌着怨恨,一字一顿:“城外,石枯村。”
魏清坚定道:“好。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救你母亲出来的。”
“别冲动,太危险了!那里有重兵把守,还有,那些人看着不像万岳派的。”
珞瑜费解:“不是万岳派?”
念儿回忆了会儿,道:“是一群黑衣蒙面的人。”
黑衣蒙面......难不成是......楚玺随即紧张兮兮道:“他们脖颈侧面有没有一个黑色的罂粟花印?”
念儿摇摇头:“这我记不清了。就是......你们去的话,可以带上我吗?”
“不可以。”粟枫尘和顾南忆不谋而合道。
倘若真是永暗教,那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儿戏。
他们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要是再带个方念......就太不现实了。
珞瑜主动留下来照顾方念,其余四人一兽则踏上了救人的旅途。
不出半日,他们就到达了所谓的石枯村,石枯村果然村如其名,入眼尽是荒石枯木。
十里开外都冷清得不像会有人烟的模样。
魏清颇感奇怪:“说起来是个村落,怎么一个人影都没见?那女子不是骗我们的吧?”
顾南忆简单心算了下,十分确定道:“不会,就是这里。”
“走了这么久,好渴。”楚玺掏出水葫芦,饮了一口。
粟枫尘心血来潮似的,掏出自己的水葫芦伸到顾南忆有点儿干裂的唇边:“来,喝点儿。”
顾南忆不留情面地拍开他的胳膊:“我不渴。谢了。”
切,不喝就不喝吧。
“嘴硬。”粟枫尘耸耸肩,自己仰头喝了好几大口,后盖上塞子收好。
魏清瞧见远处有一个正在耕地的农夫,疲惫的眼中霎时有了光:“诶,那边儿有个人,我去打听一下吧。”
楚玺颔首道:“行,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