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玺跑得贼快,一溜烟就窜到魏清面前,扯扯他的衣领:“哟,魏小兄弟今儿打扮得这么风流倜傥,见小娘子去?”
魏清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发红,音量跟蚊子似的:“楚兄说笑了。岂不闻‘面必净,发必理,衣必整,纽必结’一言?讲的是衣服贵在整洁,仪态贵在端正。”
“你们怎么都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多没意思。”楚玺手作喇叭状架在嘴边,“南忆,珞瑜,你们太墨迹了!赶紧跟上!”
“来啦!”珞瑜一蹦一跳,步履十分欢快。
都是孩子心性。顾南忆唇角略扬,也加大了步伐。
楚玺絮絮叨叨,路上聊个没完:“希望这途中别让我再遇到宇季闻、宋无鸣、张承黎他们三个,否则见一次爷爷我打一次!”
珞瑜应和:“他们的确讨人厌。”
“宇季闻、宋无鸣、张承黎是谁啊?”魏清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问道。
“我给你讲讲哈,他们仨可不要脸了!恃强凌弱,品行不正,猪狗不如!起初是他们......”
下至半山腰,一片沐浴在阳光下的桃林赫然出现在他们视线内。
良辰美景,知己友人,相聚在洋洋洒洒的粉色花海之中,美好到让人打心底觉得不真实。
“好美!”魏清赞口不绝。
“以前我怎么没觉得苍悠如此好看呢?”楚玺指头摩挲着下巴。
珞瑜道:“许是曾经没有在意过。”
顾南衣揽着衣袖,半跪式蹲下身拾起两片坠落的淡粉色花瓣,摊在掌心轻轻一吹,又飘飘然坠于地。
顾南忆叹道:“心境不同了,看事物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嗷呜——’
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从他行囊探出来。
白毛为底,身上还勾勒出一道道霸气侧漏的黑条。
可再霸气也崩不住白墐体格过小,整体瞧着奶萌奶萌的,没有丝毫杀伤力,讨喜得紧。
环视了一圈,没什么事,白墐又趴回去继续睡觉。
很快四人一兽便来到第一站,也是下山入的第一个城——岳城。
熙熙攘攘的市集,川流不息的车马,是楚玺和珞瑜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们和顾南忆不同,顾南忆持有尊主特批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结界,他们可不行,只能从顾南忆口中去了解外面世界。
二人难掩激动之色,看见什么都感到格外稀奇。
“冰糖葫芦!我要买!我要买!”楚玺两眼放光。
珞瑜看向一旁摊位:“那是桂花糕嘛!看着就好好吃呀!”
奈何他们没有钱财,光能看不能吃,二人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巴巴望着顾南忆。
顾南忆随即递给他俩一些银两,豪爽放下一言:“想吃买便是了。”
俩人也不客气,拿着就去买想买的东西了。
被甩在后面的魏清气喘吁吁追着楚玺与珞瑜:“慢点儿!楚兄,珞兄等等我!”
另一边,白墐睡得香甜,蓦地被喧闹的市井吵醒,它吸吸鼻子,准备换个姿势接着睡。
突然,它睁开眼,露出头又仔细嗅了嗅......除了饭菜味和糕点味......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可它又没想到哪里不对劲。
回味半响,它明白了。
这气息中似乎还掺杂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至阴至寒之气。
它脑海瞬间浮现了一张绝美妖孽的脸孔......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一会儿,三人返回。
楚玺左手举着两串冰糖葫芦,右手拎着荷叶包裹的叫花鸡,珞瑜左手捧着桂花糕,右手提着用油纸装好的蜜饯,小拇指还勾着一盏精制的荷花花灯。
“南、南忆师兄,你来一个不?”珞瑜口中没闲着,看着顾南忆抬了抬左手。
顾南忆被他们俩滑稽的模样逗乐,浅浅一笑摇头道:“不了,我不饿,你吃吧。”
魏清捏着刚买的两个竹蜻蜓,双手一挫就飞了老高,指着竹蜻蜓道:“你们快来试试这个!”
迎光螺旋升空的竹蜻蜓吸引住了珞瑜和楚玺的目光,二人不顾手里拿满了东西,疯狂追赶着魏清:“让我玩玩!有本事别跑!”
“不给不给,你们抢到再说。”魏清乐呵呵道。
三人脸上洋溢着最真的笑容,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顾南忆不慌不忙地跟着他们,还不忘顺道观察一下岳城的风土人情。
几个人走着走着却发现走不动了,前面不知因何聚集了很多人,万头攒动,把路都给死死挡住了。
魏清凑到一位大叔边儿上,悄声打听:“大哥,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
大叔神神秘秘道:“万岳派知道吧?听说啊,万岳派昨夜惨遭灭门,唯一逃出生天的弟子也丧失了全部内力,正晕倒在地上呢,大家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去。”
万岳派是距离苍悠最近的一个小门派,就扎根在岳城不远处,实力不弱。
“灭门?大哥可知是何人所为?”万岳派虽不比四大派,但好歹也有上百年的底蕴,怎会一夜之间覆灭?魏清觉得奇怪。
“唉,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被仇家盯上给一锅端了。”
楚玺出于好奇,挤开人群,冲到了最前面,顶着数道目光来到万岳派弟子面前,两根手指置于他的灵台处,随后朝顾南忆他们喊了一声:“这弟子的确没了修为,长得倒是俊,手里还紧紧握着个小罗盘。”
罗盘......?
顾南忆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个人。
行囊里的白墐也在此刻暗忖道,就是那股气息,愈来愈浓,愈来愈近。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魏清拨开人群,顾南忆和珞瑜也紧跟他来到最前面。
顾南忆定睛一看:“......”
望着这熟悉的脸......还真是过河遇上摆渡人,凑了巧了。
粟枫尘平躺在地,玄袍依旧,就是墨发凌乱,沾粘杂草,面色惨白,嘴唇乌紫,星目掩上,病怏怏的他竟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粟兄!粟兄你醒醒!”魏清一看是熟人,赶紧搀起他。
楚玺对这个称呼有印象:“粟枫尘?你之前说的那个粟兄?”
魏清点点头,眸底尽是担忧,道:“是,可他怎么会......”
“他中了毒,需要找个安静的房间治疗,再等一会儿,恐怕......”珞瑜把买的东西暂交给顾南忆,蹲下替粟枫尘把脉。
“先寻一家客栈吧。”顾南忆总觉得事情过于巧合,但人在眼前也不能见死不救,只好道。
抵达这城中上好的客栈,一行人解下行囊。
珞瑜施展银针,再用灵力清除了粟枫尘体内的毒素,神情疲惫地道:“所幸毒种的不深,他已无大碍,只是他的内力能否恢复,多久恢复,就看他的造化了。”
顾南忆颔首:“辛苦。”
他依然想不通,粟枫尘怎么会以这种方式恰在这时出现?纯粹是巧合还是......?
哪怕是起局,他也看不见关于粟枫尘的任何信息。他就跟凭空而来的一样,好诡异......
卧在榻沿的白墐凝视着粟枫尘,它的眼神颇为复杂,疑惑有之,欣喜有之,骇然有之,恐惧亦有之。
“咳咳咳——”粟枫尘吐出一口毒血,缓缓掀开眼帘。
“粟兄,喝口水吧。”魏清倒了一杯水,递与粟枫尘。
粟枫尘刚醒,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接过杯子,指腹轻捻,只他瞳仁丝滑一转,抿着唇笑出声道:“呀,小南忆,又见面了,好巧,我就说有缘吧?”
顾南忆:“......”
“傻小子,你也在呢。”他这才看向魏清。
魏清问:“粟兄可还有哪里不适?”
粟枫尘道:“除了累,没有任何不适。”
“那便好,那便好。只是粟兄,万岳派是怎么回事?”
“这两位是?”粟枫尘好似没听到魏清的话,打量着两个生面孔。
“苍悠弟子楚玺。”
“苍悠弟子珞瑜。”
楚玺与珞瑜回道。
“久仰,在下......万岳派弟子,粟枫尘。”粟枫尘盯着珞瑜,他那一双眸子,好像要略过这层皮囊看到些什么,忽地勾唇,“方才是珞小兄弟救了我吧?”
‘此事切莫声张,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莫要暴露医术。’
‘是,师兄,可这......为什么呀?’
‘你信我吗?’
‘自是信的。’
珞瑜记得顾南忆的话,于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误打误撞罢了,什么都不懂的。”
粟枫尘“哦”一声,手上把玩着罗盘,表情悠悠然看不出他信了几分。
顾南忆瞧他两眼,冷不丁道:“细说吧,你怎会在此?”
粟枫尘垂下一腿,另一条腿曲膝架到床上,坐姿极其放荡不羁。
他摆起架子来:“此事......说来话长啊,你......确定要听?就不怕听完惹祸上身?”
“长话短说。”顾南忆提防之心不减,他本就觉得事出蹊跷,又怎会跟这人闲扯来闲扯去。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