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忧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这样不行，冷静道：“首先这个办法肯定是不合规定了。然后无论如何在这个小世界里，杀人就得见血，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咱不能这么做。最后现在的条件来看，咱俩干掉那个手下无数的大佬的可能性太小了。”
沈枫好似是听进去了，缓缓点了点头，又乖巧地一笑，“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你走这条路的。”
顾忧：“？？那你刚刚……”
沈枫冲他眨眨眼：“想逗逗顾老师啦。”
顾忧：“……”
顾忧深吸一口气：“你成功了。现在可以正经一点了。”
沈枫点了点头，“最正常的办法就是让系统上报技术组，及时更正许记析那边的数据，让他收手，让这个小世界恢复正常。”
顾忧刚要让系统发消息，沈枫突然又说：“但是这个办法会很费时间，至少要三天才能解决，咱们这次任务总共时间预计才十六天，咱们的计划又安排的那么满，很明显不能这么干。”
顾忧愣住了，“局里很重视改革后的第一次任务，咱们不能逾期……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当然有啊。”沈枫又挂上了那副甜甜的笑容，“顾老师，这npc既然已经出错了，那咱们为什么不能让这个错误不仅不影响咱们，反而能帮咱们一把呢？”
顾忧没听懂。
“害，意思就是，许记析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设，如果能拉到咱们阵营里来，那接下来的任务完成之路不就是畅通无阻了？”沈枫解释道，“他喜欢谁都是喜欢，我看顾老师也是风韵犹存啊。”
顾忧：“……”
顾忧意识到了不对劲，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让他来喜欢我？！”
沈枫：“对喽。”
顾忧：“你疯了吧？！哪有人出任务勾引npc的！”
沈枫：“现在不就有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嘛。”
顾忧连连摇头否定道：“不行，我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沈枫好似苦恼地挠了挠下巴，“那完了，只能我上了。你说男主和许记析谁得到我的概率大一点？”
顾忧：“……”
顾忧咬牙切齿：“你他妈还真是个小疯子。”
沈枫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咖啡和他碰了碰，“疯不疯的，问题解决了就好。再说顾老师你确实得练习一下和人谈恋爱嘛，因为以后的任务你也不可能一直当辅助人员，对吧。”
“……对。”顾忧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把桌子上的咖啡拿起来一饮而尽，“但是这次，这事儿不能让局里知道。”
沈枫：“没关系的啊，林哥是一个很开明的领导，咱们这也是一种新方法……”
“不是方法的问题。”顾忧叹了口老气，“是我，一世英名的问题。”
沈枫：“……”
沈枫：“OK。”
两人很快结束交流，在咖啡店分别。
顾忧紧张地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思考着往后怎么和许记析相处。
“开心，许记析现在在哪儿？”顾忧把车发动上路，问系统。
系统检测了一下，“嗯……坐标在郊区，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忧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导航。咱们去看看他的日常都是些什么。”
系统有种不好的预感，弱弱道：“大反派的日常……你敢看吗？”
顾忧笑了笑，“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顾忧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自信的，但是真到了许记析坐标旁边、看到了他们在干什么的时候，还是愣了好久。
这是一个郊区的废旧仓库，一排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守在大门前，有的蹲着抽烟，有的站着说话，各个面色阴郁。
顾忧咽了口唾沫，换了条路走，想找个位置进到场内。
“这，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啊。”顾忧小声说着，绕到了仓库后面。
“至少确定了许记析在里面。”系统说，“搜索完毕，北面的墙可以翻越。”
“OK。”顾忧抬头打量起这面的墙来，计算好一处可以翻过去的矮墙，搓搓手准备开始翻墙。
“内部五分钟内无人员经过，主银快翻。”系统说。
顾忧往后退了几米，快速冲过去踩上堆在墙边的砖头，努力向上一跃。
墙内的风景尽收眼底，顾忧双臂发力直接跃上墙头。
“还好我经常锻炼身体啊……”顾忧又跳下来，鬼鬼祟祟地跑进了仓库里。
他是从仓库后门进的，一路上除了落了灰的废物以外没见到其他任何东西。
脚步声被压到最小，地上的尘土扬起飞散，顾忧走了不远，渐渐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主银，许记析和其他好多人的坐标都在这堵墙后面的房间内。”系统说。
顾忧嗯了一声，挪到了门边，探了个头看清了这个房间里的景象。
背向这边坐着一个一身西装的年轻男人，周身气氛冷酷骇人，而从对面照进来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又使他多了两分温柔——寒气与热意共同在一人身上体现。
顾忧一下认出了这是许记析，因为这身西装是他今早给他选的。
他旁边站着的也是熟面孔——眼镜和瘦高。
而他们对面则跪坐着一个男人，肩膀一耸一耸地好像在哭。
“开心，给我提升听力。”顾忧在脑子里喊系统。
系统叮了一声，顾忧闭眼仔细感受，听清了许记析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老大，我错了老大，我真知道错了……”男人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喊。
许记析嗯了一声，又冲旁边眼镜摆了摆手，眼镜毕恭毕敬地给他点燃了一根烟。
许记析叼着烟吞吐着烟雾，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小周啊，我记得我之前明明警告过你。在我手底下做事，不能这么不忠心。”
男人哭着点头，“是，是，我记得，我都知道，我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干了这样的蠢事啊老大，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许记析笑了笑，“我亲自来处罚你，你还不偷着乐？”
见许记析始终没有放过他的迹象，男人崩溃地瘫坐在地上大哭。
许记析又看了一眼瘦高，瘦高点了点头，走到了男人面前，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黑色的枪。
枪口抵住了男人的额头，男人瞳孔乱颤浑身颤抖，惊恐至极地大喊着救命。
顾忧也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一上来就看到了这么恐怖的画面……
子弹上膛的声音清晰又逼真，顾忧呼吸都快停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
“砰——”
“啊！啊啊啊——”
这声枪响把顾忧吓得浑身一抖，可他定睛一看，那个男人苍白的脸完好无损。
男人也又惊又懵地瞪着眼睛看着瘦高，缓缓恢复的意识才让他感觉到有一股湿热从脑门儿流了下来。
瘦高收好了枪，走回了许记析身边站好。
许记析笑着抽着烟看着他，男人僵直着身子反应了好半天，劫后余生似的喘着气。
“吓一跳吧。”许记析咬着烟笑了半天，“真以为我会干这种违法的事儿吗？”
顾忧懵逼地听着他的笑，大脑飞速运转。
“他还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顾忧感叹道，“看来以后我的任务也不会很难！”
“但是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许记析把烟头扔在了他的脚边，冲他勾了勾手指。
男人哆哆嗦嗦地跪着挪了过来，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老大……”
许记析嗯了一声，“你猜猜，打到你脸上的是什么东西？”
男人闻言直接瞳孔地震，吓得呼吸都停了。
“不会是什么化学药剂吧……”顾忧也开始害怕。
“都说了我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儿。”许记析又被他的表情逗笑，“是痒痒水儿。”
男人浑身一僵定住了，顾忧也愣住了。
顾忧：“……”
顾忧：“什么东西？我没听错吧？？”
系统：“是痒痒水。”
顾忧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挠了挠下巴。
下一秒，男人难受的喊声传了出来，他拼命的搓着脸，应该是痒痒水的药效上来了。
顾忧看着都难受，痒这种感觉确实比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不许出声。”许记析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狠狠一扯，直视他的眼中尽是一片狠厉的笑意，“老曾，把东西拿来。”
眼镜微微俯身，双手拿着一本册子递给了他。
许记析接过册子，把他甩在了男人的脸上，离开他重新靠回椅背上翘起了腿，“来吧，一遍一遍重复这员工手册上的话。”
男人忍得浑身一阵一阵的发着抖，一手接过来册子，一手拼命挠着脸。
他抖着手没发翻开册子认真看，许记析就贴心地叫人把他的双手绑死在背后，叫眼镜读一句他跟一句。
“啊……啊——”男人难受地浑身都发着抖，剧烈地挣扎着。
许记析笑着看着他，些许玩味直达眼底。
“跟着读哦。”眼镜清了清嗓子，一口正义凛然道：“我发誓，从今往后忠于我伟大的公司！”
男人已经受不了倒在了地上，哭着用脸在蹭地面来缓解蚀骨钻心的痒，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跟着说。”许记析用脚尖扫了扫他的头发，“不说再加一发痒痒水。”
男人痛苦地哀嚎一声，艰难地重复了一遍眼镜的话。
眼镜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念：“今天不努力，明天变垃圾！”
“今天不努力，明天变垃圾……”
“我自信，我出色！我拼搏，我成功！”
“不怕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少走弯路就是走捷径！”
“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
“……”
顾忧听了长达十分钟的激励话语，嘴角抽动，扯出一个笑，“他们公司，还怪正经的。”
读完这些内容，男人的脸已经在水泥地上蹭的血肉模糊了。
场面有点血腥，撕破的皮肉里还混进了尘土，更显的狼狈。
许记析依旧笑着看着他，声音温柔地问：“下次还敢吗？”
男人哭着拼命摇头，发誓说再也不敢了。
“很好。”许记析点了点头，突然站了起来，顾忧立马缩回了墙后躲好。
看不见了，顾忧全靠听力辨别他们的行动。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许记析和谁说到。
“好的。”是眼镜的声音。
“收尾都由你来搞定吧，做干净一些。”许记析又嘱咐他，“辛苦。”
“不会。”眼镜说，“老大注意安全。”
许记析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没有了说话声。
顾忧听不清了，连忙问系统：“许记析走了？”
系统嗡嗡两声，突然慌张道：“走了是走了……但是怎么坐标往咱们这边来了？！”
顾忧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他妈不走正门啊？？”
系统说：“真的，许记析坐标靠近！”
顾忧无语又无助，左右看了看，飞速跑进了身后一个巨大的机器里。
“喵呜！！”
“我草！！”
一人一猫都惊叫出声，气氛瞬间升温。
顾忧震惊地看着躲在机器后面的这只小黑猫，被它突然一嗓子吓得不轻。
小猫也被突然出现的人类吓了一跳，炸着毛跳出了窗户。
顾忧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躲进了机器后。
也许是没来得及藏好，他刚要蹲下，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在那？”
顾忧心里咯噔一声。
许记析看见他了……
“完了……”顾忧哭出声，“我怎么解释我来偷看他啊，他不会以为我是什么间谍然后把我给杀了吧……”
系统飞速分析运转给出答案：“就说你暗恋他，跟踪来的，这样他绝对不会以为你是间谍。”
顾忧：“……”
顾忧：“……咱们的任务有必要一下推进这么猛吗？”
“出来。”许记析站在了不远处，冲这边说到。
顾忧又抖了一下，揉了揉脑袋，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老大！出什么事儿了吗？！”眼镜的声音又传来了。
顾忧耳朵一动，听到了噼里嘭啷的大动静。
“叮！好多坐标在向这边移动！”系统提示道。
顾忧心如死灰地叹了口气，大手一挥道：“OK，真好，很棒，都来抓我了。事情怎么落到了这种田地，重开吧。”
系统短暂地静止了一秒，“顾忧你给我振作一点啊！”
顾忧苦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摆，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了出去。
许记析的脸上露出来一丝惊讶，顾忧笑了笑，指了指那群人赶来的方向。
许记析愣了一秒，转头就冲眼镜他们喊：“不用过来！”
眼镜也喊：“没事儿吧老大？！有谁在你那吗？”
“没事。”许记析看了看顾忧，微微勾起唇角，和他们扯谎道：“没谁，是只猫。”
眼镜他们撤了回去，许记析走近了顾忧身边，笑着打量他。
顾忧心虚又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情绪，刚要开口解释，许记析突然把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
顾忧懵圈地看着他。
许记析指了指那边的人，又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忧就这么被他拉着走了，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像两个做贼心虚的人，又像两个背着所有人私奔的人。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依稀有昏黄色的光撒了下来，光线穿透尘土，借丁达尔效应留下形状，两个人小声地穿梭在光里，顾忧的视线落在许记析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
许记析的手修长有力，带着温度。
熟悉的温度，顾忧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这样觉得。
这一刻的许记析走在前面，背影小心却又坚定可靠，整个人都被阳光黏着，落了一身金色光粉。顾忧有些出神地看着这样的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并不是虚拟的数据，而是一个真的带着他出逃的人。
顾忧晃了神，又低落下目光，晃了晃脑袋。
他前半生都活在规则和禁锢之中，循规蹈矩严苛无趣，他费尽了心思精力才让自己在这样的四方天地里快乐起来，都已无暇回忆起内心尘封的感受——
他无比深刻地希望着能有谁把他救出来。
用拉的，用扯拽的，甚至是随便一脚踹的，只要能把他从死板中拯救出来就好……
又矫情上了。
顾忧心想。
顾忧无奈地嘲笑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奔三的人了还像个童话里的小可怜一样那么期待着“被谁拯救”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