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直接回了雾仪山,是有什么要事么?”
“是,殿下为着姑娘你强行取了重明鸟的双瞳,那可是祗支国遗留的神鸟,雾仪山的师尊得知了,声称绝不宽宥必处重罚,以平天下悠悠之口。”
“重罚?可还是抄写门规么?”在她的记忆里,见识到雾仪山所谓的罚,多数是抄写门规,不过是多几遍少几遍的区别罢了。
见机闻此脸上划过一瞬讶异,须臾又平复如常。“你没听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盗取神鸟双瞳,凭他是什么应龙之子,也得依着雾仪山的规矩来。”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她有些慌了,顾不上心头的疑惑,追问说:“你能带我去雾仪山么?我亲自向师尊解释,殿下是为我受过,不该受此罪责,大不了我将这双瞳还回去,从此再看不见。”
“你真的愿意?”
“只要殿下没事,即使做一世的瞎子又有何妨?走吧。”
见机冷哼一声,更叫她听出端倪,不过因为担心南溟,不想同她纠缠罢了。然而二人出了南海地界,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滩子前,伪装成见机的人立刻停了下来,身边两侧瞬间现出一排通身鳞片的侍卫,此时朝曦忽然觉得眼瞳疼得厉害,与换瞳的那种痛完全不一样。
“朝曦姑娘,不走了吗?”
“我再走,你何时才能下手?上次在林子里失手,所以这次才带了这么些侍卫?为了我,潦清公主真是煞费苦心了。”
见机相貌的人即刻恢复了本相,神情得意的环着她走了一圈:“唔,你倒不像南溟口中说的愚笨无知,你怎知是我的?”
“你还说我笨?”朝曦嘲讽一笑:“虽然你涂脂抹粉,意欲掩盖,可实在遮不去那天生的鱼腥味儿,也怪我失明后鼻息太好,以至于你再乔装,我也是闻的出来的。”
“你……”
“你有没有想过,殿下为何对你无意?”
“为,为何?”
“为何?鱼腥味儿啊?他这么洁净,怎会喜欢一条满是鱼腥味的鱼。”
“我告诉你,我不是鱼,我是鲛人族!”
“鲛人族不是鱼吗?”她侧问一旁的侍卫:“不是吗?”
侍卫们互相看着,一头雾水抓耳挠腮,竟然被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给问住了,支支吾吾道:“可能,大概是吧…”
“我告诉你,鲛人族是半人类!”
“那另一半不还是鱼吗,你敢说不是?”
“你……”
庆幸自己还有这份气人的本事,打不过她也不至于灰头土脸,可惜胜利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股剧痛扫了干净,眼眶疼到麻木,又蔓延到头脑上疼痛不止,这难道便是南乔说的排斥么?
“开始发作了?我还以为须得再走一走呢?”
“你在双瞳里做了手脚?可这是殿下取来的,你怎么……”她的话再明白不过,朝曦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走进了她的陷阱。
“你倒是不傻,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今日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潦清既得意又畅快,没有旁人在场,不需伪装的她语调里尽是恣意妄为:“我碰巧知道了南溟去了祗支国,便去寻他,他受了些伤,便托付我将这双瞳带回来。其实,我瞧的出他并不想交托于我,可惜啊,当时他身边没有第二个人……他对我有疑,我自然不必枉担这虚名,双瞳落在我的手上,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你虽是条鱼,但总归贵为公主,屡屡行此恶举,不觉得自己有失神仙品行吗?”
“品行?我身为神仙,教化渡人,行善布施,是我的职责,可那是对于人,你一个妖也配吗?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众生平等那一套吧?”
疼痛一如那日在林中时,有如一股阴风般游窜于整颗头颅,愈演愈烈,不止不休。
朝曦用力按着脑袋,汗珠不住的落下,她想如今能看见了,是不是还能同从前一样窥见对方真身?朝曦试着催动双瞳,不是自己的,果然不行。
“行了,要杀便杀,说那么些废话……”
即便她不动手,这样疼下去也是能疼死的,活活疼死,不如一刀来个痛快。
“我觉得,再让你多活一会儿,感受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潦清,倘若我不死,你记得……”
“没有倘若。”潦清斩钉截铁,肯定的不能再肯定,在她的注视下,朝曦终于疼到了奄奄一息,见她濒死,潦清终于幻出利器,施向快要显形的她,水蓝色的长戟向她的心口刺去,扎入皮肉一寸时却忽然凝住,寒气成冰,迅速将长戟牢牢冰冻固住,潦清惊讶的看向周围,还没看到来者,便看到侍卫们均数被冻成冰雕,惊愕之余,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下也凝出冰来,她脚步疾快的退着,那冰凝结的速度并不逊她,只将她逼的四处逃窜,直至滩角。
“阁下暗中伤人,实是小人行径!吾乃鲛人族公主,你若伤我,我族必不恕你!”凌厉的话语并不能掩饰她的惊慌,施术人旋身出现,栗色斗篷下看不清她的面孔,这便是说,现了身也是没甚用处。
“鲛人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依附龙族生存的卑微小族罢了。”栗色的蓬子下发出尖细的声音:“莫说取你性命,便是将你全族覆灭,于我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