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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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一切已经归家的姬宣清并不知晓。
第二日听说此事,她亦纳闷二皇女为何将她殴打叶良的罪责揽下,而没有为叶良出气。
直到二皇女请柬递到府上,姬宣清才有所猜测。
又说到姬宣清美人在怀,抱着自家夫郎坐上马车。
本安静的季长箜挨上坐垫,便撤去了揽着那人颈脖的手,缩在了马车的最里面。
“过来。”
姬宣清向他伸出了手。
季长箜抬头看她,马车只留两扇小窗,偶有月光洒入,落在姬宣清的脸上便是明明暗暗。
那声听不出情绪的“过来”,好似压抑了巨大的风暴。
季长箜又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心中更是酸涩,他不希望姬宣清为了他与表姐起莫须有的冲突,便将来龙去脉说清。
那人本就不喜他与叶良接近,现下也不像之前在偏殿中那般对着他温柔笑,只冷硬两个字,便要喊他过去。
她果然还是生气了。
可是,可是那不是他的本意啊,并不是他想要见叶良的。
姬宣清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那人固执地缩在最里侧,整个头都埋进了膝盖中,多一眼也不愿意朝着她的方向看。
一截白嫩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偶有调皮落入马车的月光扫过,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也不知道捏在手中是不是那种腻滑圆润的感觉。
姬宣清双眸幽暗,一点点逼近他。
那人似也能感觉到她周身的热意,蜷缩在角落小小一个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
直到一只暖融融的手触碰到他颈部的肌肤,明明是暖的,可季长箜却无端觉得像是冰冷的软骨动物暗中伺机盯伏他,此刻出手,一击即中。
她不过是用粗粝的指腹在他颈边摩挲,他便麻了大半的身子,提不起力气。
“家主,这,这里是马车。”
“唔……”
他堪堪咬住唇瓣,才止了口中泄出的声响。
男人的脸实在红得厉害,姬宣清饶有兴趣地扶起他的下巴,高高抬起。
那人眯着眼睛,似有水珠在鸦羽般的睫毛处打转,若隐若现的月光映衬着那张满是红晕的面容。
姬宣清只觉得这张如玉般温润的面庞哪里都极符合她的心思。
便是苍白的唇也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我不想听你称呼我家主,长箜,你方才在偏殿中当着众人的面,喊我什么?”
她的话犹如情人在耳边呢喃,轻柔而又暧昧。
季长箜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另一只作乱的手上,迷离目光,甚至无法聚焦视线。
更听不清她话语的意思。
姬宣清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这般肆无忌惮引着他说话。
“妻主,对了就是这般,叫我妻主。”
季长箜张了张唇瓣,“妻主”二字磕磕巴巴地吐出,直到出了嘴,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姬宣清的引诱下说了什么。
他还没全然接受姬宣清,便这般被哄着喊了妻主,不免心中委屈。
“对了,乖阿箜。”
姬宣清搂住他细弱的腰肢,犹如稀世珍宝,捧入怀中,喟叹一声。
二人相对拥抱,姬宣清的气息也乱了,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几乎是四肢并用,缠住季长箜的躯壳。
“长箜,让我好好抱一下。”
季长箜先是挣扎,外头还有马妇赶马,他向来自持,怎会在这逼仄的车厢中乱了心智?
可那人慵懒的嗓音似是添了迷魂药,他慢慢安静下来,任由她抱着。
“长箜,我真的好开心,你今天这般维护我。”
姬宣清就在他耳边剖析自己。
“我母夫早逝,后又有师父真心相待,一日她知天命已到,不告而别。与我定下婚约的人家也背弃了承诺,我一直孤身一人。”
“直到我遇到了你,从前你便掏心掏肺待我好,我知道的,可是我不争气弄丢了,我现在想将你找回来。”
“长箜,你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季长箜能感觉到她修长的双手捧住了他的面颊,目光灼灼与他相视。
他燥红了脸,那人挺直的鼻尖与他的相触,拇指在他咬出斑斑痕迹的唇上来回抚摸。
似乎只待他一同意便会有湿热的吻落下。
“长箜,我知道你一直担忧季家的事情,我虽然暂时不能为岳母平反,但我在北方亦有好友,已经写了书信委托其照料,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岳母的信件返回。”
季长箜再顾不得羞涩,猛然又听到季家的消息,他立刻便睁开了眸子,方才还骄矜自持,如今扑入姬宣清的怀中,两手攒住她的衣襟。
急切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将你从落竹院接出,便已经着手令人安排。”
“但路途遥远,估摸着返回的信件还得有几月。”
姬宣清实话实说。
季长箜听着“落竹院”三字便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日子。
方才的激动慢慢冷却,欣喜的表情僵在脸上,他方才用力极大,扑倒了姬宣清,此刻他将面颊贴在她滚烫的心口。
从前他避在落竹院,不就是因为气她袖手旁观,他要的真的不多,若季家真有此劫,他只希望姬宣清能打点牢头和押送犯人的官差,好让季家在路上安稳些。
可这般事情,她也不愿做。无法,他只能拿着变卖的嫁妆换来的银钱,几番贿赂,可那些官吏对他这个夫道人家的话到底听进多少他便不知道了。
幸而叶良也稍稍敲打了那些官吏,否则阿母能否安全到达流放之地还是未知数。
到了如今,姬宣清仿若真的动了心,他恳求许久都未曾做到的事情,不需他说,她便能办得妥当。
这般偏爱,季长箜并未觉得有多少甜蜜,他一边为从前年少懵懂的自己悲哀,一边又无法确信姬宣清的爱能够长久。
他不懂,现在的他枯败的身子,没了年少的青嫩,甚至成婚六载也未曾生下子嗣,更无可靠的家世,她反倒喜欢上了自己。
她到底喜欢自己什么?怎么一夕之间,那人便转了性子,突然对他关照有加。
姬宣清甘愿被他压着,男子散发着幽莲般冷香的乌发与她的五指纠缠,她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后背。
“长箜,你在想什么?”
他明明就在自己的怀中,可久久不语,姬宣清亦没底气,只能旁敲侧击。
“没想什么。”
怀着人抬起头,明媚的笑容极难得出现在这张温润贵公子的脸上,他凑上来,泛着粉意的唇瓣就在姬宣清的眼前。
他闭上了眼睛,可怜眼睑怯怯躲闪。
姬宣清捏着他的下巴,朝着那形状优美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并非她那占有欲极强的缠吻。
季长箜怔忪眉眼,心口竟隐隐有些失落。
“家主,到了。”
一帘之隔,季长箜依偎在姬宣清的怀中。
马妇的声音将两个乱了心智的男女拉回现实。
季长箜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坐到姬宣清的大腿上,如遭电击,倏然坐直。
承受夫郎重量的姬宣清少了这力量,半个身子都空落落的。
她抚平衣上褶皱,一马当先下了马车,就站在车架旁,朝着帘内伸出一只手。
等了半晌,才等到那人姗姗来迟落下的手。
二人两手交握,姬宣清一个用力,便将车厢中的清冷美人拉入怀中,外袍遮掩他消瘦的身形,就这般将其抱入翰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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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箜应是在落竹院受了奴仆的冷眼,并不喜青空以外的人伺候。
因着出入皇宫,打扮得也需要隆重些,青空被人打晕,现下还未清醒。
季长箜便只能自个坐在镜前,慢慢将头发繁复的发饰摘下。
“不要硬扯。”
姬宣清眼睁睁看着一只发簪珠玉上勾连了几根乌发,忙放下手中茶杯,坐在季长箜身侧。
她虽对男子梳妆没有什么研究,但简单的拆发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一扯,便扯下许多,看着我便心疼。”
这些日子,这样酸掉牙的情话她几乎能信手拈来。
她甚至说完,还偷偷瞥了眼镜中美人,那人蹙眉,似在苦恼什么。
“怎么?可是弄疼你了?”
姬宣清动作更轻,如此问。
季长箜听着她说话,恍惚的心思收回,从镜中看到她那张受了伤的面容。
幸而只是脸颊有些青紫,并未损伤容颜,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户部侍郎。
“我自己来就行,你的脸受伤了,该上点药。”
姬宣清从镜中见着自己发青发紫的颧骨,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她今日就不该说那些话,顶着这面容,连怜惜都博取不到,怪不得长箜今日还有犹疑。
她郁闷的神情并未逃过季长箜的眼睛。
他一边对着这缠金铜镜拆发,一边偷瞄姬宣清如何笨拙为自己上药。
白皙的面颊糊了一块发黄的膏药,破坏了原本如玉般的美感。
季长箜几乎忍不住想笑,但一想到那人怨念模样,又生生忍住了。
他抖动的肩膀没逃过姬宣清的法眼,她今日心潮彭拜,有许多话想同季长箜说。
奈何伤了脸,顶着这尊容说话,姬宣清怕适得其反。
一盆冷天从天而降,她心中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了大半。
沐浴更衣后,她便上了床榻,再不发一言。
等着季长箜披散着乌发,揉着酸涩的肩膀,朝床榻走来,她早就贴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了。
“姬宣清,宣清。”
他试探地喊着她的名字。
那人翻转身子,面朝内里。
这是真睡着了?季长箜吹熄大半的蜡烛,只在距离床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留了一只烧得昏暗的蜡烛。
再接着他脱了软底布鞋,同姬宣清的并排放在床榻边,四只鞋依偎在一处,好似他二人平日里坐得极近的场面。
他尝到了嘴里莫名的甜味,收回目光,他朝床榻内里翻去。
那人方才嫌他吵,对着内里,此刻正与他面对面。
颤巍巍的红云慢慢爬上季长箜的面颊,二人呼出的气在小小的空间流转,她侧着身子,完好无暇的一面露在外头,受了伤的颧骨陷在松软的枕头中。
“姬宣清。”
他又晃了晃她的肩膀。
“宣清,妻主……”他锲而不舍地喊着。
姬宣清睡得面颊都泛起了红润的光泽,昏暗的灯光看不太清。
季长箜只能感觉到被中的热意愈发明显蒸腾。
许久不曾得到回应。
真睡着了,季长箜不免有些失望,可又松了口气。
随即他朝着她的位置慢慢挪动,直到躲进了她的怀里。
他摸索着环住她的腰,那人僵着身子。
这人分明没有睡着!
她在装睡?
季长箜心中郁闷,知道她又在逃避妻夫之事。
趁着她装睡不反抗,贴在她心口的肌肤上作乱。
一股凉凉的风从心口钻入,姬宣清不敢动。
她只怕自己心猿意马,逞一时之快,再令他喝下一碗避子汤。
“长箜,别闹。”
姬宣清似从梦中醒来,带着极重的鼻音说道。
“今日妻主也有兴致,为何要拒绝我?”
昏暗中,姬宣清倏然睁开双眸,片刻的黑暗后,他端正文雅的五官慢慢在她眼前浮现。
他似乎嘴角还挂着嘲弄的笑意。
“妻主口口声声说心仪我,可说到底还是嫌我年龄大了,又身子不好,不愿多折腾,是也不是?”
他话说的锐利。
姬宣清没曾想到他有了这样的心思,从前还年轻的时候,二人便只有初一十五才会例行妻夫之事,那时她忙也曾跳过此日。
那时,他都没什么反应,怎么到了现在他反倒变得敏感起来?
“怎么会?”姬宣清忙揽住他细瘦的腰肢,薄薄的里衣下是两处凹陷的腰窝,姬宣清的手便卡在此处。
二人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