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春雨渐止。
晨起后,满天的云朵散了,又薄又细,如棉似纱,继而化为轻烟,以至完全消失,天空一碧如玉。
阳光如雨一般照射下来,绿叶映着窗纸,碧影绰约。樱树长出了嫩叶,一两点残花稀稀疏疏,掩映在绿叶丛中,不时飘飞下来,像翩翻的彩蝶。
树下,落英和红萼,片片点点,连同影子一起贴着地面。一只白鸡,披着斑驳的树影,啄食落花。一只蝴蝶忙忙碌碌,妄图追回已逝的春天。
它是执着地憧憬着百花盛开的日子吗??
柳生葵看着在空中起舞的蝶,眼神些许涣散。
“小葵要去上学了?”
听到邻居家大叔的招呼声,她抬头看去,笑着点头后,又看向那只呆头呆脑的白鸡。
“岛村叔家的小鸡长的真快。”
“噢,能下蛋了…”岛村大叔撒着麦麸,又叼着烟笑着喃喃,“不过,还不肥,不能吃呢。”
“………”柳生葵看着那只高兴的白鸡,心里一阵悲凉。
“岛村叔早。”
柳生葵的身后传来柳生比吕士的声音,想是他拿好东西了,柳生葵和岛村大叔告别先走一步。
“路上注意安全。”
“好。”
柳生比吕士快步追上柳生葵,垂眼看向从昨天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她。
“想什么呢。”
“鸡。”
“……鸡?”不明所以的柳生比吕士眉头拧在一起,‘难道……她是在骂谁吗。’
“对啊。”柳生葵叹了口气,“每天咯咯咯地叫个不停,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被吃掉吧。”
“你是说…岛村叔家的那只白鸡?”
“对啊。”
“……”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
“它要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这辈子肯定不做一只鸡,做一只蝴蝶多好,想干什么干什么。”柳生葵又叹了一口气,“不对…蝴蝶的生命周期很短吧…哎呦,真是可怜。”
柳生比吕士想到今天早上她被母亲叱责‘不准挑食’时那副不情愿的样子,又问她,“那你呢。”
“什么。”
“你要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还会做柳生葵吗?”
“……”柳生葵的脑海放映着昨天的尴尬场面,随即又拍拍脸,“当然了,我还要做妈妈的小孩。”
“哎?”柳生比吕士笑了笑,“不是被妈骂的时候了。”
“什么啊!”柳生葵扬起下巴,“我可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好不好!”
“是吗…”柳生比吕士觉得好笑,“但是,那只白鸡也是岛村爷爷的宝贝鸡啊。”
“什么?那刚才岛村大叔还说要把它吃掉勒?!”
“大叔他…一直都喜欢开玩笑吧。”柳生比吕士想到小时候邻居家大叔骗他——‘你其实是你爸爸妈妈捡来的哦’,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和岛村爷爷的性格完全不像呢。”
柳生葵一边想象着邻居家那个眼神可怕的老爷爷,一边想象着刚才那只愚笨的白鸡,皱着眉才硬是想象出,一脸刚毅的岛村爷爷抱着那只白鸡的样子。
她本是想笑的,可那张脸又化成真田的样子。
“啊!!!!”
柳生葵突然站住,两只手拍在脸上,留下两个红巴掌。
“喂喂!怎么了!?”
真田和鸡在脑中淡去了,柳生葵的心跳恢复平静,她急忙摇摇头,“没…没事。”
柳生比吕士看着从昨天开始就神经兮兮的葵,沉默良久又开口,“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接到她说自己要去美术社搬东西的讯息,结束值日后无意说出自己准备去找葵,还没走到楼梯仁王就提上书包跟上了他。
以为会是防守狐狸保护妹妹的博弈,结果,场面尴尬。
黑黝黝的房间,只有一束亮光,中间的二人在这样空旷的房间里凑在一起,显得异常暧昧。
他看见了,仁王也是。
“什么怎么回事…”
“真田君,为什么会在那里。”
“……帮忙。”瞄到柳生比吕士紧皱的眉头,柳生葵追述,“搬画时遇到了…帮我抬画来着。”
“我说……”柳生比吕士叹了口气,“你这个复读模式什么能停下来啊。”
昨天她就是这么回答的,一字不差。
“……”柳生葵蹙着眉抿着嘴,又看了柳生比吕士一眼。
“嗯?”看到她一脸担忧的样子,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没有把你想成什么坏家伙。”
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就猜出自己的心事了。
有些许触动,但怀有另一桩心事的柳生葵又低下头,走的越来越慢…
‘仁王哥呢…’
他的想法,莫名其妙的在意。
昨天三人一起帮她挂完画后,真田先一步离开了,仁王也是,走的突然。
‘什么都没说呢…’
不仅监督数学的提醒电话没有打来,一直到今天,连短信都没有。
思绪万千的柳生葵有种不祥的预感。
“滴———”
汽车的鸣叫声和柳生比吕士的声音同时响起。
“看路啊!”
被拉住后领的柳生葵愣愣的看着柳生比吕士的脸,那张脸少见的慌张,眼镜有些歪了,他还喘着气。
“真是的…”
柳生比吕士松开手,扶了扶眼镜,向差点撞上葵的司机鞠躬致歉,待骂骂咧咧的司机走后,他又深吸一口气,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