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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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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住家阿姨一向不太喜欢靳瑜,靳书意是知道的。但就连住家阿姨都急成了这样,可见事态之严重。

靳书意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来得这么快,但他也确实不知道父母平日里的踪迹,只是估摸着要算账也是得等到晚上了,谁能想到靳父会这般大发雷霆。

住家阿姨估计也是跑到旁边偷偷给靳书意递信,只匆匆交代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床上的苏煦看到他脸色不太好,关心地握住了他的手:“书意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靳书意摇摇头,他不想给苏煦太多心理负担,但已经觉得事情可能会不太妙了。

原著里的苏煦在这段时间生活过得是相当凄惨的,因为靳书意的心软,这才得到了治疗。

他不知道这样的剧情变动会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而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靳父的这顿火,最终会波及到苏煦身上,给这个早就走投无路的孩子致命的打击。

靳书意摸了摸苏煦的头,挤出一个安慰的笑来:“没事,不过家里有点事情,我得先回去处理一下。”

苏煦担忧地看着他,想要坐起身,被靳书意给按了回去。

“你好好在医院养病,别让我担心。”靳书意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都没来得及好好和苏煦告别,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

明明和苏煦搭上关系的人是自己,为什么靳瑜会被罚?

住家阿姨在电话里并没有说太详细,靳书意也不方便打电话回去问,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他今天出门没有用家里的司机,打车稍微浪费了点时间,等靳书意到家的时候靳瑜已经被罚过一轮,本就生病未愈的身体看上去越发虚弱。

少年一张脸惨白,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开着中央空调的房间凉爽,靳瑜的额角却布着细细密密的汗,没有实质的病气让他看上去下一刻就要脱力昏厥过去,少年却挺直了脊背,倔强地没有认错。

靳书意刚推开书房的门,那双勾着眼尾却眼神冰冷的眼睛就落了过来,不偏不倚,带着难以解读的情绪的视线落进了靳书意眼里。

靳瑜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是,我的确喜欢他。”

左脚刚踏进书房的靳书意:!!!

他的手甚至都僵在了门把手上,浑身的血液凝固,心脏像是要炸开般疯狂跳动,耳畔一阵轰鸣,整个大脑都宕机了。

这、这小兔崽子在说什么鬼话!!!

靳书意吓得差点把书房的门重新关回去。

靳瑜自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看着他说?

他真的不想变成二人play的一环。

靳书意卡在书房门口进退两难,这场面就算大罗神仙来了都拯救不了!

靳家家风严,靳父为了挽回名声,连靳瑜都能认养回靳家,怎么可能任由靳瑜和“声名狼藉”的苏煦扯上关系。

“喜欢?”靳父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轻蔑,“毛都没长齐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跪在地上的靳瑜眼神忽然变了。不再像刚才说话时那般认真,而是带着讥讽、以及暗藏的恨意:“或许我的确没有那个资本,但我知道对喜欢的人,应该敬她爱她,而不是夺走她的一切逼着她去死。”

靳瑜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靳书意的父母是商业联姻,而在此之前,靳父曾经喜欢过的人,实际是靳瑜的生母。

那个女人并非出身大富大贵的家庭,不符合靳家儿媳妇的标准。从小接受精英式教育的靳父,与其说是薄情,更应该称之为人渣。

即使和靳书意的生母结了婚,靳父依旧瞒着靳瑜的生母在外交往。

靳瑜的母亲意外怀孕之后,这个男人曾经多次逼迫对方将孩子打掉。因为那时候靳家刚联姻不久,靳书意的生母又有了身孕,这时候要是曝光出来男人有了个前后脚怀上的私生子,无疑是对两家公司的打击。

靳父即使曾经喜欢过靳瑜的生母,在这种时候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取舍。

但他即使将靳瑜的生母逼上了绝路,女人也依旧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这时候的靳瑜已经不能算是爱情的结晶了,而是女人报复靳家利器。

靳瑜就是在这种情况生下来的,没有父母的祝福,甚至差点被掐死在襁褓中。他没有父亲,也没感受过母亲的爱。

也不知道是遗传了靳父的冷血,亦或者这样的生存环境,在遇到苏煦以前,靳瑜从来都不知道如何爱人,也习惯性将自己彻底伪装起来,从不信任任何人。

尖厉的巴掌声在书房内响起,靳铄用了十成的力气,将跪在地上的人打得侧过了半边身子。

少年摇摇欲坠地稳住身体,即使耳朵里都流出了血来,也依旧不屈地跪在那里,没有倒下。

“父亲!”靳书意连忙冲上去,阻止男人再度发难。

靳铄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从不允许自己的威严被挑衅。即使是曾经爱过的女人,他都能把人往死里逼,更何况一个无时无刻不提醒他曾被人威胁过的“污点”。

“父亲,他烧糊涂了在说胡话,您别往耳朵里听。”靳书意拦在男人面前,斟酌着递了个台阶出来。

他甚至不能用当真、计较之类的字眼,显得男人小家子气,反而会变成火上浇油。

靳铄气得呼吸声都重得像在打雷,狠狠睨了面前的大儿子一眼:“我让你管教他,你就是这么管教的?”

靳书意没忍住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为了靳瑜不被男人给打死,他还是背下了这个锅:“是我没管好他,这小子烧糊涂了都要搞得人尽皆知的,听说下午还有几个同学说要过来探病……”

靳书意知道靳铄好面子,就随口扯了个谎。他们班有几个同学和靳家有商业往来,要是靳瑜鼻青脸肿地出现,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来。

果然,靳铄的火气肉眼可见地消了一部分下去,没有什么是比面子更重要的,尤其是会影响他利益的面子。

“叫个医生给他看病,你跟我过来。”靳铄对着靳书意发号施令道。

“是,父亲。”靳书意低眉顺眼的姿态总算让靳父舒心了一些,男人厌恶地剜了靳瑜一眼,随后把靳书意叫到了楼下的客厅。

面对这个总能给他争面子的大儿子,靳铄即使心情不佳,也不会动辄罚骂,但该训斥的地方还是得训。

靳书意这才知道,原来靳铄这么生气,是因为靳瑜将锅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小子心眼多,你好生点分辨,不要给人当枪使了,还自觉控制得住他。”靳铄从来没把靳瑜当作自己的亲儿子,只当是养在靳书意身边供人锻炼能力的狗。

因此在识破靳瑜的谎言,得知靳瑜竟然支开靳书意去和外人幽会,今天甚至能怂恿靳书意动用关系给自己的姘头看病,靳铄就感受到了失控般的威胁。

靳书意不知道靳瑜是怎么做到让靳父对于这些谎话深信不疑的,他只是在这些话语中捕捉到一点——

靳瑜昨天下午也脱离了靳父的监控,不知行踪。

而联想到自己手机里那上百通未接来电,以及对方为什么一到家就病倒了,脱力到连筷子都握不住……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靳瑜昨日冒着雨,找了他整整一个下午。

某种叫不出名字来的感情细细密密地在心口蔓延开来,靳书意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按下难看的脸色,近乎麻木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父亲。”

靳铄在又教育了一番他之后,才允许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家庭医生进屋。

直到将下午还有“会议”的靳父送走,靳书意才有空上楼查看靳瑜的状况。

少年本来就高烧未退,被罚了一顿家法,跪了几个小时,还挨了一巴掌,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住,早就在书房昏死过去。

家庭医生找了家佣帮忙把人抬回房间,光是给靳瑜处理身上的病痛就出了一身汗。

谁家当爹的这么狠,亲生儿子都能打成耳穿孔。

“穿孔不严重,不用做手术,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不过这段时间还是得定期观察,万一恢复不好得做手术。”

“好,谢谢医生。”靳书意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靳瑜的手背上重新挂了吊针,那张满是病容的脸上印着的巴掌印许久未消。成年人的力道大,让那本就生嫩的皮肤充血肿胀,就连红印下面都能隐约看见破裂的血丝。

靳书意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揪心的疼痛,并非病理性的,这样的疼痛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他在床边坐了好久,就连第一组液体都快输完了,也一动未动,只是那样静静地看了许久,才伸出手,在那擦干了血迹也依旧红肿的耳尖,极轻的、极轻地碰了一下。

干涩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像是只存在于二人之间的低声呢喃。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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