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桐艰难道:“劣魔,第一本能是生存,不是延续。”但她想……应该不会有劣魔握着女孩的手更艰难。
微生梧笑得很冷,微生桐背对着,看不见。
“我,不得而知。”
“太久了。”
“有……两三百年了。”
袁茗卿:!!用眼神比比划划示意夏夏,仙君那么大岁数了吗?还是梧哥讲的其实是赤怜子祖宗的事?
夏知微也比较惊讶,她没听过……不过,茗卿?什么意思??你对怜儿姐姐很感兴趣???
袁茗卿:“。”
微生梧继续讲着他要讲的,固执不肯更改。
“就像其中那位涉世未深的修者断定,女孩一定饱受劣魔的摧残——瞧瞧吧,浑身都染着令仙作呕的魔息,摸着骨龄也有十二岁了,却还不如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重,连话也不会说,糟糕透了。”
“那另一位呢?看出来了……”知道仙君如今很好,并不意味着不会为当时的那个她担忧。
“……于是他们雇了一个婆子,给女孩好好梳洗。”
“他们争着做她的爹爹。或许吧,不知道她真正的爹爹……是村子里哪个角落的一堆碎骨,最后被两人、人吧,一把火烧尽,化作春泥。还是更干净些血肉筋骨被一同嚼碎吞下,化作另一种意义的春泥。”
“他们教女孩……吃饭,写字,尽量给她这个年纪应有的一切。涉世不深的总很暴躁,另一个却很有经验。”
“女孩喜欢吃血食,像野兽一样爬动,总也记不住怎么开口,怎么拿笔——那就一遍一遍去扳,但涉世不深的那个又总心软,另一个本就性情温和,更是舍不得下手硬掰。”
“反正,他们有实力有势力,就算女孩最终也学不会什么,只要能开开心心的,那就足够了——总归能护着人一生一世无恙。”
“一遍一遍地教,一步一步地退,到两个修者都很忙,渐渐地都很忙时,女孩才堪堪学会自己的名字,知道人类社会的简单规则,懂得礼义廉耻美丑善恶。”
“女孩后来唯一记着,她曾有一个姑姑,美丽端庄,温柔善良。要唤阿姑。她忘了还有过一个弟弟,文雅爱笑,温润如玉。要叫阿弟。”
“兄长?”微生桐仓惶回头,果然,那块白绸已湿了一块儿。
“应、该的……”微生梧对桐桐的呼唤、对自己的情状全部无知无觉。他的嗓音微哑,那股刻意显露的阴冷早维持不住,抚在桐桐脸上的手已经放下,在宽大的袖中攥紧。
直到骨节发白。他竹形鹤影、玉骨清姿的神仙君子!
“应该的。毕竟……”
“毕竟,姑姑的最后一面,是匆匆忙忙地给她塞了一大笔平时不在意地金银、是租了宅子卖了丫头小子安顿好她、是又犹嫌不够去多给了许多银钱求主人家照顾。”
“而,弟弟的最后一面,却是发了疯着了狂入了魔一般,要‘杀’她。”
夏知微给知秋使眼色,又怕她看不懂,着急忙慌【我怎么感觉不对……】
微生桐也有种不妙的感觉。【兄长不是在说赤怜子……怎么感觉像杜……】
【阿棠棠!】
袁茗卿就看着两人在这‘眉来眼去’,半点插不上话,怎么了啊……
“兄长……”
微生梧快速低头又抬起,很快地弯弯嘴角又回落。
“没想说这些来着。大抵,祸害总遗千年。”好人却不长命。
“兄长!”微生桐真的生气了,兄长什么意思!?
“你看啊……”微生梧不疾不徐地解释着,甚至像觉得有几分好笑。
“一个修者身败名裂宗族败落,一个修者身死道消死不瞑目,姑姑、归峦,都……可是,怜儿还活着,我也活着。”
“我没想……想起,说起,他……但就是怎么都会想起……”
“应该,说怜儿。说……怜儿的事。”
“怜儿……是有这样一句话的,救急不救穷。即便……姑姑给的金银其实不说养她几百年到死,但养她十几年几十年活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寿数还是可以的。”
微生梧机械地讲述,“在第三年没开春、杜家被全部瓜分的消息尘埃落定的时候,怜儿被赶了出去。”
“很难说,是不是他们给怜儿找了个‘下家’。反正……他们没收钱,鸨母也没给。怜儿刚出了大门,也就被那群人带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