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粥,对付吃一口吧,没准备什么太好的。】
微生梧和杜芮蒂一前一后,一正一反,神情严肃,配合默契。
夏知微:不敢说话。
无声的吃过一顿粥,过后有脑子回味这顿饭时才发现梧哥的“对付”,实在太谦虚了。但就目前而言,两人没有心思品味美食。
归峦君上……怎么了?
旧伤?还是修炼出了岔子……
【小七,不可妄动!】
强大而零散的灵识在房间里散开,袁茗卿被震得发晕,夏知微却还有些余力,眼神立即尖锐起来,对归峦君上的情况也有了更深的感触。
——君上已经无力控制灵识的传递了。
但这无济于事,她既不能帮君上疗伤,也做不到炼药救人。用灵识引导茗卿跌宕起伏各有想法的魂魄归位,指尖在手帕上揉搓将其润湿,仔细小心地擦净耳鼻出的血迹。
终于,梧哥停了手,灵力散去。
杜芮蒂恭敬而感激,跪地:“多谢——”
“噗——咳咳……”微生梧撑着身子没倒下,睁开眼却连瞳孔都是散的,最主要……咳出了血。
“梧哥!”
泥牛入海,没有回应。
杜芮蒂想了想,难得体贴说句软话,“没事的……至少身体没事。”
“瞎咧咧什么。”
原来是微生梧已经回了神。抿去唇角的血,又施了一个洁尘咒,“恩将仇报?不愧是狼崽子。”
杜芮蒂眉宇凶戾,脸上肌肉也狠狠抽了抽,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拿一个软枕垫在微生梧背后,让他靠着。
梧哥大概是真的没力气,不但语气淡淡——其实倒很少又激烈的时候,只是前面两句话里的不太一样,而且有了靠枕,一点不带挣扎地就把身体砸在里面。看状态能随时睡过去。
但他还醒着。
于是杜芮蒂只能压着脾气听微生梧贬他。
“我在这里给你救人,你在那里给我惹事?跟茗卿知微说什么乱七八糟——”
“又没说你命不久矣!”
微生梧被噎住,随即把手掐在打坐中的归峦脖子上,“我看谁命长!狼崽子?”
杜芮蒂:“……您消消气,消消气,我的错,我命不——”
“呵。”
是想归峦醒后和他告状吗?——“园主逼我说自己命不久矣”,啧!心机狼!
杜芮蒂:“……”怎么这么难搞!
“您还是打我一顿吧。”杜芮蒂一说完就对上园主那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脸,就怂……异常的怂。努力回想刚才的话有什么错处。
“我?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欺师灭祖斩草除根把我送走?”一连串都不带停顿的话让袁茗卿充分意识到上次……呃,或许是上次的上次,梧哥找他谈及夏夏的问题时,实在是太温柔了!
杜芮蒂听的脸发绿。呵呵,就算园主刚给师尊疗完伤,他也一点不信再顺手揍他一顿对园主身体有什么妨碍,更别说“送走”!顶多……也是最有可能的,揍完他心情大好,饭都能多吃一口!
“生气了?”微生梧可不管杜芮蒂想怎么回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他缓缓地,牵出一个极具恶意的笑,“师叔这可是为了避免你才领完欺师的罚,又要挨守丧的苦哇。”
重剑出鞘,杜芮蒂狼一样眯着灰眸。
——师叔这可是为了避免你才亲手送师尊入棺,又要害师叔立碑哇……
咒、师、尊!
“还用我咒他?”微生梧仰着脸,闭着眼,靠着软枕,不屑道:“就他能活到今年冬天算我自砸招牌!”
杜芮蒂一顿。
“挥下来啊,”微生梧给他加刚儿,“不管不顾地挥下来。”
“没准儿,不仅能赐你师尊一个利落,还能让你一场丧事解决两位长辈呢,挥下来啊。”
杜芮蒂终于无措,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像没被师尊捡到前……和狼和猪和熊打架打输了没了窝时灰头土脸的无措一样,不知该打回去还是认输。
“像以前一样,‘一往直前,所向无敌永不退后,任前路如何,我自,一剑破之’,挥下来啊。”
重剑掉在地上,杜芮蒂面色煞白地退了一步。
只引来微生梧的嗤笑。
所以袁茗卿接受到梧哥“安慰他”的眼神时,是无比懵的。
他好不容易学会不冲动,在没弄清事情原委前不做判断——虽然看起来梧哥咄咄逼人,看起来杜师兄处处隐忍。
“杜……”他该说什么?
微生梧合眼,不用说什么的。
举世皆敌时,有人能站在身后,本就是一种难能的支持。
“出去。还想我也留你过夜不成?”
“……不敢。”
杜芮蒂又看了一眼师尊,准备退出去时听园主说:“我不会……我还不至于,无能到让归峦死在我面前。”
这样啊……那他就放心了。
这样啊……那他,也太无能了……
杜芮蒂眨眨眼,将眸子里的水汽眨掉,一头钻进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