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沙洛佛克终于杀了葛立安。是的，只有这孩子知道被葛立安藏起来的巴尔后代。这孩子是沙洛佛克。

但假如命运没有干预，而葛立安养大的是沙洛佛克而不是露莎呢？露莎是否已经变成和他过去一样？只要命运有一丁点的转变，沙洛佛克现在会不会身处在露莎的位置，而露莎身处在沙洛佛克的位置呢？

那么，他们之间还有尚未偿还的亏欠吗？

“是的，那是我欠你的。”露莎慢慢地说，“如果……我很可能有正如你的生活，而你有正如我的。”

“葛立安总是做噩梦，他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知道。从他睡梦的呢喃里，我知道他在悔恨，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但后来我知道了……”

“够了！”沙洛佛克打断了露莎的话，他似乎极力压抑着爆发的愤怒，说道，“如果你是想表现你的慈悲，同情和怜悯我，那你还是省省吧！”

“我没有怜悯你的意思，”露莎后退一步，“我只是想说，我现在站在这里，你现在站在那里，一切都是有缘由的……追究本人的责任并没有意义，只要你愿意站在我这边，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沙洛佛克不屑地笑了笑，“我已经站在你这边了，我亲爱的妹妹……从我复活那刻开始，我就发誓听命于你，你忘了吗？”

“好吧……好吧……”露莎喃喃道，罕见地在沙洛佛克面前流露出软弱的情绪，“我很抱歉，沙洛佛克……我很抱歉……”

“哼！”沙洛佛克转身向帐篷走去，声音传来，“你还是多想想明天的战斗吧……”

“是啊，明天的战斗……”露莎默念道，转过头，看向遥远的星空，与模糊的天际线。

“萨菲罗斯，我的孩子……”宝条看向地下洞窟的中央，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幸福了，“虽然你厌恶我厌恶到甚至不愿意融合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为你感到骄傲！”

“你早该这么做了！抛弃那些无用的累赘！你的命运甚至超越了我最好的想象！”他的声音高亢而激昂。

萨菲罗斯双目紧闭，对宝条的呼喊并无反应。

第二天，露莎、沙洛佛克和扎克斯开始向着北方大空洞的深处进发，一路上有不少的怪物，但他们阻挡不了三人的脚步。

事实上，路上最大的障碍就是这条路本身。路途遥远而幽深，三人一路沿着洞窟和裂隙向下走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们几乎以为已经深入星球的内部了，露莎终于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前方的洞窟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红色薄膜。露莎走上前去，用剑挑起一点，凑近闻了闻。

“是肉。”她下了结论。

“噫……真恶心……”扎克斯打了个冷战。

“看到这些，说明我们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走吧。”露莎率先踏上了这层红色薄膜，踩上去滑腻腻的，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三人继续前行，很快发现，越往前走，这层薄膜越厚，而且从一开始的只是一层薄薄的肉，变得多样了起来。渐渐的，肌肉、骨骼、结缔组织、皮肤、血管出现了，这一切杂乱无章地黏附在洞窟内部，像是把尸体搅碎然而又搅得不是那么碎，再拿来涂墙。行走其中，如同走在某种巨兽的体内。

露莎面无表情地前行、前行、再前行，终于抵达了终点。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此处周围的血肉组织厚厚地堆积在地上，像是有生命般地微微搏动着。在这堆血肉中央，是“萨菲罗斯”。

他赤裸的上半身依然保持着人类的模样，眉目精致，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瓷白的肌肤覆盖之下的肌肉线条优美，与地狱一般的周围景象格格不入。但他的下半身却是像树木的根须一般的触手，紧紧扎根在血肉之中。

“你来了，露莎，”萨菲罗斯睁开了双眼，“你是来杀我的吗？”

①竖琴手，被遗忘的国度著名善良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