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脚腕,轻轻叹了一口气,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在这样晒的太阳下坐一会实在是折磨。
“你怎么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他的头忍不住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歪了歪。
一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他一直自己生活,独来独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的关心,于是他干脆低下头去。
“你的脸好红!”少女惊呼,“你一定是中了暑气吧?”
他的头发和眉毛天生就是白色的,被人视为不详,双目更是在强光下会失明,他害怕被人看到会连累少女,于是低声说道:“走开。”
少女没有回答,传来她跑开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随即而来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他轻轻转动脚踝,还是痛得不敢动弹,他认命地长叹一口气,脱下外衣将背后的药篓盖住。
他得的是天生不足之症,这些药不过是让他强身健体再苟延残喘几年罢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药篓护在怀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竖起耳朵警惕起来,紧紧抱住药篓。
“就是这里!”是刚刚的少女,难道是她找人来抓他吗?从前村里的人就是这么把他赶出来的,如果不是师父心善带着他到山上生活,或许他们会杀了他。
他没有跑,也跑不了。
一双大手抱起他,男人粗狂的声音说道:“这小子轻飘飘的,我一只手就能抱动。”
他大喊:“我的药!”
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他的手:“我帮你背着呢,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碰巧走到这里看你坐在这,你的脚肿了,是不是很痛?我背不动你,所以叫我的叔叔来帮你。你家住在山上吗?我们送你回去。”
他愣住了,抱着他的男人哈哈大笑:“他吓傻了,圣女。”
“布都,出来不要叫我圣女。”
“唉,我叫不出口你的名字,长老不许!”
少女叹了口气,又问:“我们顺着这条路上山对吗?”
他们应该不是坏人,他有一种直觉。他点点头:“顺着路到山顶,有一个院子,就是我家。”
少女似乎笑了:“好。”
他们带他回了家,师父去世以后,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到他家。
小小的院落里有一小块菜田,还有药架,上面晾着很多药材。大汉把他放在门口的木椅上,少女问道:“这些药都是你采的?”
他点点头,少女又问:“这里就你自己住?”
“嗯。”
“你的眼睛看不见,你是怎么采药的?你居然认识这些药材,难不成你还会给人看病?”
他回答道:“我的眼睛只有强光下才看不清,早上天不亮我出门就好了。我师父以前是个大夫,他教会我辨别药材,我只会看一些简单的病症。他前几年去世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没什么。”
刚刚她叫布都的那个人忽然说道:“小子,你怎么了?”
少女惊呼:“你的脸...”
他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刺痛,“哦,没事,太阳太大就会这样,今天看到一些从前难得的药,就一时没忍住逗留了一会,否则平时不会这么晚还没回来。”
他支撑着站起来,摸着墙边进屋,少女和布都也跟着进去,布都扶住他,他扭头道谢,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药膏,摘下眼睛上的布条,随意地抹了一把脸,挖了一块药膏涂在脸上。
屋里窗户很小,光线不足,他睁开眼睛,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发白,但是隐约能看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布都啧啧称奇:“你头发这么白,我还以为你的眼睛也是白的,怎么你的眼睛是黑的,你看得到我们吗?”
他点点头:“看得到一点点,不过出门在外我都会说自己是瞎子。”他露出淡淡的笑。
少女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生活,脚受伤了一定很不方便,正好我们要在附近采药,不知道可不可借住几晚,我会一些医术,可以照顾你!”
“好。”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这种清清静静的生活。
少女满肚子劝说的话也咽了回去,说声:“谢谢。”
一只小鸟落在窗台上,“叽叽”地叫,乾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鸟叫的这么奇怪,他歪过头,布都走到窗前,小山一样的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