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思忖:“只是我自己的揣测,表哥听听就是。左贤王不讲兵法、横冲直撞,做事根本不给自己留后路,如果说杀战俘是他天性残暴,那么烧城又是为何?他任由底下人烧杀抢掠却不曾自取一毛,金银财宝、兵马粮草一概不要,根本不曾给自己留后路。”
李磐沉默着盯着她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月继续说道:“这已是十分奇怪,再看他与高句丽打的几场,这种怪异的感觉就更甚了。高弗虽精明,但在训兵方面,并不是他有心就能短时间内强大起来的,高句丽人天生不如匈奴人健壮,国情如此,他也只能尽力而为。
按理来说,即便有我们的支持,匈奴也不可能损失如此惨重,起码拿下高句丽几座城池是不成问题的,可左贤王却没有这么做,凛冬刚开头他便退回左部,与他之前的行为又背道而驰。我觉得背后或许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无月说完看向李磐,李磐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左贤王横空出世,我们对他知之甚少,任凭如何揣度,也只是猜测罢了。”
李磐此言出乎无月的意料,没等她说什么,李磐起身道:“朕不敢说自己是千古明君,但鞠躬尽瘁,绝不做昏聩懦弱之人,朕一定会护住越国,”他顿了顿,轻轻抱住他的妻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也会护住你和佑儿,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江山。”
次年,李磐御驾亲征,率领高弗一同攻打匈奴左部。
李磐走后,无月垂帘听政,战报夹杂着李磐的书信如雪花般落在无月桌上,越国攻势猛烈,采取突袭的方式迅速歼灭左部匈奴防线,左部溃散,一退再退。
李磐的信中写漠北的风土人情,写他第一次在疆场杀敌的心境,写气候变幻。他的信成了无月的定心丸,仿佛他还在身边似的,她每每提笔,都把自己的心都送去了漠北。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承顺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太子除了完成课业、学着处理政务外,经常围在承顺身边。承顺牵着他的手,迈进殿里,无月右手还拿着朱笔,闻声抬头,露出一个笑。
“佑儿最近进步很快,民生社稷是国之根本,你把百姓放在心上,越国才不会如空中楼阁。”太子批阅后的文书都会回到无月手中,他进步虽晚,但好在走上正轨了。
太子自从李磐离京后,就很少露出小儿形态,听到无月夸奖,他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说道:“父皇走之前叮嘱儿子,儿子该长大了,否则母后就要为了儿子熬干心血,儿子不愿如此,儿子要保护母后。”
无月起身抱住他,“你长大了。”她瞥了一眼承顺,又对太子说道:“有很多人对母后许下过要保护母后的诺言,母后统统不信,只信你说的,好不好?”
承顺捂嘴笑了起来,太子重重点头:“好!儿子一定不会失信于母后!”
话音刚落,崔二郎身后跟着王六郎求见,无月直起身,只见为首的崔二郎眉头紧锁、面色忧虑,王六郎亦是心事重重。
无月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问道:“二哥,何事如此匆忙?”
崔二郎欲要开口,却几度缄默,王六郎按了按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封染血的文书递给无月,低声道:“左贤王余部被陛下率军赶至大漠深处后,陛下便着手整顿娘娘派去的人,在边境设立都护府,分管当地百姓。但在陛下启程离开前夜,似乎出了一些变故,赵将军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此信。”
“变故?”
“驿使说情况危急,娘娘...一看便知....”
无月摩挲文书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心沉了下去,她颤抖着双手打开信,上面写着:“贼寇深夜伏击,高句丽王舍命护王,不治而死,陛下左胸中箭,血流如注、昏迷不醒。余部虽歼,然右部蠢蠢欲动,臣兵分五路,便衣护送陛下回京。”
眼前的字变得模糊,无月在心里告诉自己,太子和承顺都在这里,一定要挺住!一定不能倒下!她低声喃喃道:“表哥...表哥....”
崔二郎扶住摇摇欲坠的无月,“娘娘!”承顺也上前:“娘娘...”无月猛然抬手,止住她上前的脚步,“承顺,带着太子回宫去。”
承顺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按住满腔疑惑,点点头。无月紧紧攥住她的手:“什么也不要问,回宫去!”
她把承顺的手交到太子手上:“佑儿,保护好姑母。”
等到二人出了大殿,她才将信交给崔二和王六郎,缓声说道:“我要去接应陛下。”
“娘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