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你就是元屏瑜,或者说,你是元屏瑜的另一种性格。”
“此话怎讲?”
“人是顽强的种族,遇到逆境,人总能迸发无限的潜力来拯救自己,肉身如此,精神亦是如此。她的心气一分为二,幻化出你,名为黛月。黛月是她的恶魂,秉承她所有的怒火、愤恨,在这些痛苦几乎吞噬她的时候,黛月就会取而代之,成为这句身体的主人,而元屏瑜将会如你现在一般陷入沉睡,被封闭起来,以求度过难以面对的现实。”
无月问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她是何身份?为何会幻化恶魂保护自己?”
仲离轻叹口气:“出身青楼,无依无靠。任彦凇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不同的是,没有与之相配的女主角,他此生注定孤独。”
“注定...孤独?”
“他本是江湖剑客,三年前救下了危难之际的元屏瑜,二人相识相恋。只不过元屏瑜贪慕权势,为求自保,周旋在神毓太子和聃世子之间,最后还是没能逃离云楼,元屏瑜最后的结局是在云楼中服毒自尽。而任彦凇将会在乱世之中一路成长为柱国将军,挟天子、令诸侯。”
“贪慕权势?可她刚刚的担忧全是发自肺腑,怎么会是虚情假意?”
仲离化身的蝴蝶如同一道光破开无月面前的黑暗,无月的五感渐渐回归,只是仍旧被困在元屏瑜的身体中动弹不得。
“经过了姜卿和的一世,你应该明白,故事是故事,故事中的人到底如何,是另一回事。况且人性之复杂,不能一言蔽之,或许此时的情是真的,但仍不妨碍她寻找自己出路,此间种种,你需自己体会。我会为你打开感官,让你在被封闭时仍能看到发生的一切。”
话音刚落,他便消失不见。
任彦凇沉沉睡去,眼下的青黑证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然入睡过。元屏瑜纤长洁白的手指轻轻盖在他俊秀的脸上,“彦哥,是我夺走你的自由,让你成为见不得光的杀手,让你为人驱使。对不住,我知道我拖累了你,却还是自私地不肯放你走。”
静静凝视恋人片刻,元屏瑜又拿起任彦凇的衣物,仔细浆洗,撕裂的地方被她用翠竹花纹细细地缝补起来。
莲姑送来的补药早被任彦凇一饮而尽,空碗被他随手放在一边,此时元屏瑜却拿起空碗,对着烛光仔细察看,终于找到一处花纹,仔细看过繁复的花纹后,她默默看向放在一边的古琴,陷入沉思。
之后过了月余,聃世子还未来,听闻离国国主病重,聃世子的父亲蠢蠢欲动、把持朝政,众人揣测聃世子或许不日便能回到离国。
艳无双正同元屏瑜聊天,突然听闻要好的舞姬急匆匆跑过来:“双双!聃世子...聃世子来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艳无双有些不可思议,上前抓住她双臂追问:“真的?”
“当真,我听闻聃世子就要回国了,你再不抓住机会,可就只能空余恨了!”
艳无双喜不自胜,拉着元屏瑜道:“元姐姐,你快同我一起去,我要为世子再舞一曲!”
元屏瑜点点头,好笑地拉住她手腕:“你莫急,世子既然来了,就不会跑了。”
聃世子依旧坐在看台正中,嘴角噙笑。
“艳无双要舞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大厅内多半人都望向正中的红阶。一片姹紫嫣红中,赵聃的视线只被一人吸引——她身穿一袭浅粉纱裙,本是最普通的打扮,相貌也只算中上,在花团锦簇的云楼中实在不算打眼。
她站在人群之中,如同一株剑兰,温柔雅丽却自有脊梁,就凭这份感觉,她站在万千佳人之中脱颖而出。
他们并不相识,赵聃想,美人娇艳如同百花,而她的美丽不同于肆意绽放的牡丹,也不是独自萧瑟的红枫,那是一种看似婉约秀丽,其实狂风不可摧折的、自温柔之中迸发出力量的光彩。
艳无双上了台,她施施然坐在琴前,赵聃一下子就想到了她的身份——琴师元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