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的魔法原理。我可是背负着好大风险给你拿来的，千万藏好，别被维罗妮卡发现。”第二天一早，克拉拉来上班时，把一本书递给我。

她刚从外面进来，书有点凉。我看了看，发现这真的是我的魔法原理。克拉拉去帮我拿了。

“你真帮我拿了……谢谢你，克拉拉，”我真心实意地感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和克拉拉说了我想回魔药塔拿书，可是，维罗妮卡一直在魔药塔。我自己都怕遇见她。

“顺路的事，”克拉拉看似毫不在意，其实也有一点得意，“你隔壁病房有个上维罗妮卡的魔药课的学生，我找她问了问魔药课的时间。正好，就在今早。我就去了魔药塔，等维罗妮卡一离开魔药楼，我就溜了进去。你们魔药楼就没有几个办公室有人，只有一个办公室放了很多魔药以外的书，很显然，那就是你的办公室。”

“克拉拉，你太伟大了！”

“知道就好，”克拉拉潇洒笑笑，说，“行了，你也别太激动，我看看你今天怎么样了。”

克拉拉一边检查，一边问：“不过，你要这本书干什么？我记得，魔法原理应该是低年级的课程，你应该早不是低年级生了吧？”

“对，但是，你知道独立法师理论考核吗？”我抱着书，无辜地看着她。

“噢噢，当然，你今年多大了，这么早就考？”克拉拉停下动作，“我见过的参加考核的，至少二十多岁了，也不乏四五十的。”

“没办法，老师要求的。”

“懂了，校长大人的威严，”克拉拉拍拍我，“我来埃弗斯特谋求这个职位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她让我有点怕。”

“嗯，不过其实也还好，玛德琳老师对我们也挺好的。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敢让她失望吧。上个月，老师的上一个学生完美做出了大型魔法展示，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在明年这时候做出同样厉害的。我一点思路也没有。”

“别想太多，还早着呢。我去检查别的病人了，你好好看书，”克拉拉收好仪器，“你身体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走了。”

除了这次病倒之外，在理论考核之前，我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睁开眼睛进入了一套固定的程式。我不管魔药课了，但维罗妮卡让我保留了我的办公室，于是，我每天依然去魔药塔办公室复习。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在第一个飘雪的日子，我迎来了理论考核。这三天好像很平常，我去熟悉的魔法塔，找熟悉的老师，完成考核。全部考完之后我很恍惚，什么也没有做，在床上躺了一晚。

不出意外的话，我的理论考核可以取得一个理想的成绩。

理论考核结束了，我只有实践考核和大型魔法展示这两件事。

实践考核不用做太多准备，也不需要担心。我从没听说过有人因为通不过实践考核而不能成为独立魔法师。

至于大型魔法展示，虽然确实很重要，但也不太着急，不需要立刻去筹备。

我的生活一下子从十分紧张变得无比悠闲，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之前我有很多期待，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在理论考核结束后去做。但现在，我什么期待和兴趣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我的无所事事中，也有一丝茫然。我在埃弗斯特的生活快到头了，但我还没想好今后去做什么。我能找到比林赛的宫廷法师更好的职位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林赛，我应该很乐意接受这份工作……

我心里乱乱的。

我找熟人们玩了几天，但没有预料中的开心。可能我天生就是为一项一项任务而活，没了任务，就开始茫然。在找克拉拉喝下午茶的时候，我把我的忧虑倾诉给她，她想了想，问：“维罗妮卡老师在埃弗斯特吗？你要不去见见她？”

“她不在呀，”我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你病，是她送你来的。平时聊天，你也经常提到她。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关系很好？”

“嗯……也可以这么说。”

“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无聊吗？”

“好像不会。”因为我会找她聊天，总是很开心。

“她什么时候不在埃弗斯特的？”

“一个月前，她说她有事要离开，但是，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来说，我都知道维罗妮卡在做什么。可是，这一次，她好像在和我隐瞒什么。

仔细想想，确实，我在她离开后感到有些孤独。这种孤独无处缓解。对我来说，她的的确确是特别的人。

我等待了几个月，等到冬天快要过去，也没见维罗妮卡回来。魔药课被交给一位新来的魔法师教授，魔药塔里，只有她的办公室发出各种声响。维罗妮卡的办公室的方向，始终是静悄悄的，好像她从没有来过这里。

我的大型魔法已经在筹备中，一切井井有条地进行着。但是，找不到维罗妮卡，这让我心头盘踞着一块阴影。

玛德琳老师在每周三下午抽空指导我的大型魔法，这一次，在指导结束后，我没有走，而是留下来喝茶。

“老师，有件事我想问问您。”我鼓起勇气。

“怎么啦？”玛德琳老师看一眼座钟，“你稍微快点说，我待会儿有一些公务。”

“我想问问您，维罗妮卡老师去哪里了。好久没见她了，”我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噢，”玛德琳老师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这个事，我没法给你一个答案。按照她往年的习惯的话，大约是要今年六月份以后回来了。”

“那她是去哪里了？”我不由追问，“怎么联系她呀？”

“这个就不能和你说了，”玛德琳老师笑笑，“等她回来你自己问问她吧。”

我怀着疑问和失落，离开了玛德琳老师的办公室。

如果维罗妮卡六月才能回来，那她就赶不上我的大型魔法演示了。她和玛德琳老师，是我最希望那天会出现的人。希望玛德琳老师在，是希望她可以看到我有在努力学习魔法，并且真的做出了点东西。希望维罗妮卡在，是因为她本身的存在就让我很开心。而且，是她带我来埃弗斯特，我也该让她看看，经过这些年，我和初来埃弗斯特的那个小女孩已经不一样了。

有几天的时间，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后来慢慢接受了，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三月的时候，埃弗斯特天气回暖，春意在卡佩利茨蔓延，娇嫩的青草从地下钻出来，刺穿了厚重的棕黄的枯草，成为了三月的主色调。我在魔药塔的办公室眺望一天比一天更欣欣向荣的原野，听着上课下课时走廊里学生们笑闹的声音，可是，我并不太能完全地沉浸在这美好春光里，因为我心里想的是一个不知在此刻身处何地的人。

当我梦到维罗妮卡死去，满面泪水地醒来时，我意识到，她对我来说，确实是非常非常之特别的人。我不愿意细想，因为，我可以感到我对她的感情已经来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从这个点跨过去后，是是危险的地带，是我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心里繁乱的想法，让我无法得到安宁。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大型魔法展示上，但很少能做到全神贯注。我终日往返于试验场和埃弗斯特，试图做好这件事。

就算维罗妮卡看不到，我也要尽力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