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我的手机如期而至地响了起来，伴随着震动，传入我耳朵的却不只有那熟悉的令人不快的音乐。

一首我也很熟悉的，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乐曲交杂在了其中。

是周董的《七里香》。

我睡迷糊了吗？已经幻听了？

有些疑惑的我打算先按灭闹钟再说，说不定是手机抽风了呢？

当我把闹钟按灭的同时，《七里香》的旋律果然也消失了。

手机真抽风了？

这让我有些安心。

可是当我打算把手缩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搭在了我的手背上，然后迅速消失了。

那温软又熟悉的触感，难道是……

“早……早啊，灵灵。”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在我隔壁不远处响起，传入我的耳朵里，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唔？曦曦？”

我试着回应了那个声音。

“是我。那个……我今天醒得比较早，就先过来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这么回答我的。那看来并不是梦，我已经醒了。

“这样啊……”

意识到今天她在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我身边了，我的心情大好，直接伸出脚把窗帘拉开，想早几秒见到她。

因为往常我都是坐起来穿好衣服，再把窗帘拉开的。而这省去的几秒果然让我早点看清了她的脸，是她没错。

在晨光的掩映下，她的小脸显得有些红扑扑的，不知道为何眼神却在四处乱飘，显得有些局促。

可爱的笨蛋。

“那早安啦。”

开心。

“早安。”

一改刚刚的促狭，她有些定定地盯着我，脸却依旧红红的。

我一下子没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她才如梦初醒一样，身体瞬间弹了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被吓到了，好笨，呼呼。”

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笑容可能有些甜蜜了。

“唔！没有……等等，你没穿衣服吗？”

她本来已经做出了招牌鼓脸颊动作，盯着我的目光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脸瞬间就比刚刚红上了数倍，接着她就捂着眼睛往后转了。

坏了，我才意识到这回事。

不会……被她看到了吧？

我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好，只有肩膀裸露了出来。

由于她还是第一次在我睡醒之前见到我，自然也是不知道我一个人睡的时候，是只穿着一条宽松的裤子裸睡的。不仅是她，连我本人也才意识到我其实是半光着身子在她面前的。

一旦知道了这一点，想再保持平静是不太可能做到的事了。

我轻轻咬住我的下唇。

“那个……我一个人的时候确实是裸睡的，你就这样稍微等我一下？”

“啊……我去外面早餐等你。不是……是要说我买了早餐，去外面等你……”

她有些磕磕巴巴的，一溜烟就跑出了我的房间，仓促逃离的背影显得十分可疑。

尽管这确实很令人害羞，不过她的行为也有点太过可疑了点吧？就连对她是抱有那种感情的我如果和她角色互换的话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才对啊？毕竟，作为青梅的我们，小时候自然是已经坦诚相见过很多次了。

不管了，还是先换好衣服吧。

我麻利地穿好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了的衣服，再把窗纱也打开，向窗外瞥了一眼。

不错的天气嘛。

把门打开，我探头往走廊瞄了一眼，发现她并不在我的视野内，那估摸着她应该是老实地坐在饭厅等我吃早饭了。

为了不让她久等，我比平时稍快一点地完成了洗漱，然后迅速走到饭厅，发现她果然老老实实地趴在饭桌上正在玩手机，而饭桌上则放着两杯暖水和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还没吃，也没有喝水，温热的感觉就已经从饭桌上流入到了我的四肢百骸中。

“好啦，吃吧。”

我轻轻在她对面坐下，然后压低声音招呼了她一声。

“哦，我先关一下机。”

她应了一声，就把手机关机了，接着拿起了筷子。

显然，关机是为了在学校里更加保险一点，确保它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我见她拿起了筷子，我也抓起我面前早已准备好的筷子，开始吃早餐。

“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我咬了一口煎蛋，随口问了一句。

“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得较早嘛。”

她先是顿了顿，然后回复了一个听上去很正常的回答。

那她为什么要思索一会？我边咀嚼着粉，一边咀嚼着她的回答。

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我猛地抬起头，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确切来说，是盯着她眼睛及周围端详。

她以一个有些奇怪的角度低着头在吃粉，让我更加怀疑了。

“曦曦。”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直地看着她。

“啊？”

她没有抬头回答我、

在我看来，这已经坐实了是故意不敢抬头用正脸看我了。

“看着我。”

我不会给她这种机会的。

“唔？怎么了嘛……”

她依旧不敢抬头，假装认真地迅速扒拉了几口粉。

见状，我干脆不再出声，等她吞完嘴里的粉的时候，不给她再扒拉的机会，直接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唔？呜！”

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硬来，有点被吓到的样子，然后紧紧闭上了了眼睛，不让我看。

果然。

我向两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脸，然后叹了口气。

“说吧。”

“就……就普通地失眠了嘛……”

她揉了揉自己根本不痛的脸，然后继续低下头吃粉了。

“说实话。”

我懒得理她的小动作，直接发问。小动作越多，就说明她越心虚。

“是实话啦……”

“行，你等等一个人去上学。”

我毫不客气地下了最后通牒。

“呜！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听到这里，她猛地抬起头看我，两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袖子。片刻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的行为似乎有些过激，又迅速收了回去，低下头重新吃粉。

看到她的行为，我就已经确定了她经历了什么，不再出声，就边吃粉边静静等待着她的解释。

饭桌上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她有意地延缓了自己吃早餐的速度，但是粉终归是有限的，随着粉肉眼可见面地准备见底，她也开始扭捏起来。

“就……就是失眠嘛！”

她最后嘴硬了一句，见我没出声，又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实话。

“好吧……做噩梦了。”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把头垂到了今天的最低角度。

我还是没说什么，默默地把吃完后的垃圾收拾好，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

嗯，还好，还早呢。

等我把一切都解决完，回头再看她的时候，发现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轻轻牵起她的手，她就乖乖地把手放入我的手心中，然后随我一起走到沙发处坐下。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把她的头按在我的胸前，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抱着她的腰，轻轻在她耳边问她。

她没有回答我，就像没听到我的问题一样，继续伏在我的胸口。但是从她加紧了箍在我脖子上手臂的力度这个事实来看，她显然是听到了这句话。

“我知道你不想太过依赖我，也不想打扰我休息。可是，都这么痛苦了，就应该和之前一样，直接打电话叫醒我才对吧？”

“我不要紧的……我……”

“我说要紧就是要紧。”

非常罕见地，我有些暴躁地打断了她的话。

事实绝不像她所描述的那般轻描淡写，从她为噩梦所困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她肯定遭受了非常非常可怕的魇魔的侵扰，可怕到她都选择性失忆了。

这种因为太过痛苦而让那段时间的记忆变得模糊不堪的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她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同时我也感觉到我的胸口处有些许湿润。

“你怎么会没用呢？你可……可是我最重要的许语曦啊！”

她的消沉与自责，让我的情绪变得激动激动，不该说出口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好险。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也……也太窝囊了。”

“怎么会呢？我反而觉得，能在这么痛苦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笑容的你，真的很坚强啊。”

她痛苦的呜咽，让我的心也跟着慢慢渗出伤痛的感觉。

“骗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大骗子。”

“没有啊，我那时候表现不是比你情况糟多了吗？”

听到这里，止住了呜咽的她沉默了一会。

“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明明就一样。”

“你不懂啦。”

“我就算真的不懂我也会这么认为，而且我觉得我懂。”

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无论怎么问她也不愿意说梦到了什么，但是从她第一晚语无伦次的哭喊中，我大概能猜到是我离开了她。至于是我怎么离开她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能经常被这种痛苦缠绕着，还能对我欢笑的她，最坚强了。

“哼，骗子。”

“那？”

我用手摸了摸她的小指。

她一下子就把小指抽回，不让我勾起。

“不要，勉强相信你了。”

“什么叫勉强嘛……”

她不再接话，就只是继续把头埋在我怀里，时不时吸吸鼻子，而且可以明显感受到吸鼻子的频率在下降。

“下次乖点。”

我没好气地敲了下她的头。

“反正乖不乖你也不知道，略略略。”

她把脸弹起，吐了吐舌头，又抱回去了。

“好啊，没问题，但是要被我再抓包，你就惨了。”

看她那一脸知道错了但是就是不肯悔改的表情，我有些气打不出一处来，又有些想笑，又满怀心疼。

“抓到再说吧，嘻嘻。”

恨恨地咬了咬牙，我直接开始向她的小腹猛攻，开始瘙痒。

“呀！”

她尽可能压低了声音，快速推开了我，往门口逃跑，同时也带着今天的我开启了这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