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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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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坐在一片空地上,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长高了些,裤脚都缩短了点。

或许他应该在树下刻下自己的身高,这样他就知道自己每次都长高了多少。

他跑到了门前的大树下,在树荫下比划着自己的身高,又拿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勉强刻下了自己的身高。

满意地看着面前与自己齐高的划痕后,荒草朝空中抛掷着石块,又稳当当接在了手中,他现在还不想回到房子,于是藏到了一颗大树下。

然而他忘记了,大树早已经遮挡不住他长大后的身形,叔叔很快找到了他,将石块丢掉。

那之后荒草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石头。

叔叔将一件衣服丢到他身上,然后笑了。

荒草浑身一抖,衣服完全盖住了他的脸,连带一种难闻的腥味。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四周只剩下男人更肆意的笑声。

……

荒草深吸一口气,朝他们摆出一个微笑,然后走入其中。

吕文池在门口关闭的一瞬间,再次叮嘱。

“有异样一定要按下按钮!”

荒草回了声好后,那扇同样是浅灰色的大门也被合上。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没窗,没人,只剩下他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从这里离开过。

荒草在角落处坐了下来,三角处似乎给他带来了更多安全感,他将腿屈了起来。

场外,符戈双眼锁定在角落里的青年,这是个充满警惕和防御的姿势,他不知道荒草现在在想些什么,但他不想看他孤零零的样子。

荒草什么都没在想,一个人静坐在一处,不是在发呆,是在回忆与幻想。

他提出这样的布置是因为自己冥冥中有种直觉,这样的方式会让他想起更多的事物。

但实际上,他也说不清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房间。

他抬头朝四周环望一圈,墙壁上是均匀的油漆,密不透风,他会不会窒息在这里呢。荒草出神地想。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发现看不出什么东西后就收回了视线。

宁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呼吸与心跳声,像是一个被遗弃万年的孤岛,连人类是否出现过都存疑。

荒草又缩起来些,这里太静了,太静了,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应该只有几分钟吧。

不过有人会在门外等着他的,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荒草默默回忆起了过去的事,爷爷,草原,爸爸妈妈,训练场……

爷爷的存在,爸爸妈妈从未告诉过他。这个从得知爷爷去世第一天就埋藏在他心里的问题,又被挖掘出来了,是因为怕他太难过所以不告诉他吗?

荒草试着给出猜测,但连自己都没能说服。

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爷爷的存在,是因为……

答案还没出现,针扎的刺痛感便传递了他的全身。

不对不对,爸爸妈妈不会欺骗自己的,应该是他想多了。

荒草把自己又缩起来一点。

“要这样多久?”

符戈看向时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而青年还维持同一姿势在角落。

“要等到他自己按下按钮。”

吕文池注视着实时传来的数据,咬着笔尖,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实验。

荒草开始盯着自己的裤脚。

那是纯粹到如同没有月光的晚夜一样的黑,或许能够轻易掩盖住其他任何颜色,比如红色。

荒草有些怀疑,或许上面真的带上了其他颜色,只是他还没发现。

他侧过身子察看他的衣袖,仔仔细细地打量,但只是证明了这真的是全新的衣服。

又或许这不是他的衣服,叔叔总是和他一样,会把旧衣服留下来,不过差别在于他只留下过一件,叔叔却把旧东西都留了下来,他说这是他的兴趣。

所以他身上一直都是旧衣服。

也许是叔叔有了新点子,约莫着他很快就会出现了,每次爸爸妈妈有新想法的时候,自己就能经常见到他们。

噢不对——

叔叔已经死了,那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荒草默默想。

这里没有任何钟表,他在房子里蜷缩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往常他会掰着手指计算自己的心跳,再用指头在地板上留下痕迹,偶尔他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会把这些痕迹抹掉,偶尔爸爸妈妈进来的时候,会把这些一脚踩散,而叔叔更喜欢笑着让他再画上一笔。

这时候他就会闹脾气,不肯再画,但叔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会抓住自己的手按在地上,直到出现满意的痕迹。

荒草终于意识到了一丝违和感,这个房间太干净了,妈妈会在他离开时用水冲洗,但那些斑斑红痕已经干涸。

他抬起指尖试着在地板上留下痕迹,但是失败了。

于是他将手指放在牙齿上试图咬破,一滴血珠冒出来后,疼痛感随即传来。

奇了怪了,他干嘛突然咬自己。

“这是正常的吗?”时钟又转过一个小时,屏幕上的青年突然咬住自己的手指。

“再等等。”

血珠在他指尖很快结痂,他每次伤口都会恢复得很快,所以让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同一个姿势坐久了,荒草终于换了个姿势,将腿微微伸直了些,但他还是在同个角落。

长时间的枯坐对他而言,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仿佛古老的木乃伊。

夜晚已悄无声息地来临了,而青年毫无所知。

两人男人站在显示屏前,全神关注着一间房间,尽管他们相约好轮流看照,此刻却又同时出现在这里。

吕文池叹口气,“哥们,你就睡了一个小时。”

符戈简单回道,

“不困。”

而后继续看着屏幕里的青年,他仍旧蹲坐在角落,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符戈看到这一幕心里好像扭成一个死结,他只想义无反顾走进去将他带出来。

吕文池检查着数据,翻动资料,嘟囔道,

“等荒草出来我就跟他打小报告。”

应该是夜晚了,当感受到困意时,青年意识到。

在庄园时极其严格的就寝时间让他养成了准时的生物钟,每次被留在这里时,他也会以此来区别昼夜。

即便如此,青年此刻的睡眠状况并不大好,平均一个小时他就能醒来一趟,有时是因为脚步声,有时是做噩梦,梦里什么都有,尤其是血红色的人间炼狱。

在又一次醒来后,荒草就再也睡不着了,他想这应该是早上了。

他梦见了爸爸妈妈还有叔叔,他们站在他面前,却不说话,像是在等他作出解释,但荒草只是静静地回望他们,连对不起也没有说。

浅灰色的房间里,有一个通道口。

滴的一声,通道口打开,送来了早餐,很正常的一顿。

将早餐用完后,他把餐盘放了回去,照旧坐了回去。

说起来,现在的样子还有点像他还在监狱里,他被关禁闭的时候也是这样被锁在一个密闭房间里,不过设施都是是软皮质地。

那时他为什么被关禁闭呢,或许是他又打了谁吧。

荒草不是喜欢发出声响的人,于是此时,房间里又静得仿佛空气都停滞。

他从远古幻想到现在,又想到未来漫漫长河,直到他听见走路的声音,咔咔几声,是监狱长最喜欢的板鞋。

他记得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时,总有几个狱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监狱长走来走去,他知道怎么才能让那些带着枷锁的人恐惧颤抖,于是他充满恶意地拉长这段磨锯战。

荒草听见了隔壁房传来尖厉嘶哑的叫声,那声音像钝刀伐木一般粗粝,原因在于那是个没了舌头的男人,而且极易受惊,人们还没靠近,他紫色的嘴唇就开始翕动。

监狱长很讨厌他。

所以这次选中的人就又是他了。

荒草离他很近,这是他们对他的惩罚。他们让他全程跟着,看着监狱长将那个没舌头的男人拉走,而后关在了某一个房间。

荒草又开始耳鸣了,他的耳朵像是被一根尖锐的细银针狠狠贯穿,紧接着又有人拿着锯子拉磨。

直到过了好久又好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丧失听力,那耳鸣声才停了下来。

他终于意识到,那不是耳鸣,是那个男人的尖叫。

现在他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

他们会带他去哪里呢?会埋到树下吗?还是丢到了某个角落的沙漠。

不,他们会丢到2号区。

等等!丢到哪里?

铮的一声,荒草的大脑里好像有飞针乱刺,每一根都穿透了他的神经与血管,他的大脑里似乎流下无数血液,堵塞住他的耳膜,他的双眼,他的鼻腔。

面前的世界变得扭曲,让他已经分不清是人间还是已经坠落在地狱,所有逝去的人撕裂的面孔浮现在面前,随着一声声厉叫血液从他们早已模糊的五官流了下来,滴在了荒草身上。

那一瞬间顺着血滴他的肌肤也开始裂解,他的血肉开始绽开,条条伤痕布满他的身体,荒草看见他的血液流满了整个房间。

越是疼痛,越是窒息,那场景就越是明了起来。

那三个字不断敲击着他就要炸裂的大脑。

2号区,2号区……2号区!

那些人把他们带到了二号区,然后就把他们关在了房间里,出来的只有两种人,依旧关在那的人,永远不会说话的人。

他从来都生活在2号区,不是1号区。

符戈接过了吕文池递来的早餐,但只吃了两口,一个电话打过来。

“喂!符戈,2号区暴动了!”

符戈眉峰一拢,“2号区?”

他还没来得及得到回话,就看见显示屏猝然亮起的红光,而原先埋头在膝的荒草忽然按住了红色按钮。

吕文池立马打开大门,而符戈赶忙迎上去扶住青年。

“怎么了吗?”

荒草额前尽是冷汗。

“2号区,我一直在监狱里的2号区,只是对外界称作1号,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那里。”

符戈闻言眉头越发紧缩,而吕文池早已惊呼一句。

“原来是在2号区!”

1号2号听起来似乎相隔很近,但其实两者处于B区监狱对角线的位置。

“我要去那边一趟。”

符戈用纸巾替荒草擦拭脸颊,而后对着咬着指尖的吕文池道。

“行,荒草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

荒草此时神智还有些不清晰,他将那最重要的一点吐露出来后,又想回到房间里,他想理清自己又有些混乱的思绪。

符戈拉住了他,将他扯进怀里。

“先别去,等我回来。”

荒草想向往常一样对他说没关系,但感受到他身上紧绷的肌肉后,还是用手拂去他皱紧的眉头。

“好。”他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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