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周末会回老宅。”阮念失了耐心,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理会那头的喜笑颜开。
她长舒了一口气,平息从刚才开始就不太稳定的心跳。
表姨八成是看到或者听说了今天的发布会,虽然平时亲戚们看不上她的职业,她也懒得解释,和这些人都费口舌只是在浪费生命。
但是如果一会儿话题转到了秦以筠身上,他们再说些不好听的词汇来批判,那阮念可就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忍住了。
她决定晚上提前给公关部打个电话,全力盯防一级戒备,直到这场所谓的“家宴”圆满落幕。
秦以筠意外受伤,阮念下午却不得不去蹲守其他演员的戏份,有个小演员总是接不上情绪,阮念索性掰碎一点一点给她讲:“乞丐此时被骗走的是唯一的一枚玉佩,情绪上会更偏激烈和绝望,在绝境里,人会下意识地反抗。”
“这枚玉佩在她看来,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
眼前的小演员的表情听完表面醍醐灌顶,下次再演依旧唯唯诺诺,台词还磕巴了好几次。
阮念就不再理了,示意手底下人拍完就过,心里已经在考虑把人扔去演技培训班了。
“阮导,咱休息不?定的甜品都到了。”李然正把定制蛋糕一个个在桌上摆放好,一路冷链送过来还在冒白气。
“你们分。”看到不远处已经准备好去拍其他戏份的秦以筠,阮念余光掠过一眼,自然地拿上一份不甜的蛋糕顺路走过去。
秦以筠正在仔仔细细读剧本的新片段,橘色荧光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一大片阴影在面前笼罩下来。
阮念递过蛋糕,顺道给予关心:“伤口怎么样了?”
秦以筠合上书页,勉强勾起个营业笑容:“已经没事了,过几天就能好。”
只是尾音调子软软的,眼神也困倦。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照在两人头顶上,秦以筠接过那块蛋糕舀了一勺,感受到清甜奶油在舌尖化开。
“明可能会来飞页,做好准备。”阮念翻了翻秦以筠放在一边的剧本,已经勾画差不多满了。
“好,我没问题。”秦以筠嚼着蛋糕含糊不清道。
“对了阮导,今晚能不能给我讲下白天没过的那条戏,我可能理解上有点误差。”她还是觉着感觉不到位,索性趁着伤好之前再练习几遍。
“今晚没空,我要回老宅,明天吧。”
秦以筠听到“老宅”这个名词愣了一下,原本雀跃的声嗓忽然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阮念疑惑地看她,这种需要应对不靠谱亲戚的无聊晚饭,她带秦以筠去做什么,还不如两个人一起去吃烤肉。
眼前人却难得局促,秦以筠不自在地揉揉鼻尖问道:“我能去吗。”
阮念没说话,秦以筠也没继续,语气忽然刻意上扬道:“我就说说而已,你快出发,别误了饭点。”
阮念敏锐地感受到秦以筠情绪的变化不太对,但是一想到今晚回去要面对难搞的表姨和那一堆不成器的亲戚们更加来气,只好点点头先走。
等回来再好好聊聊吧,两人之间本来也没什么说不开的事,偏偏真心话总是堵在喉咙里,说不清咽不下。
等阮念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视线当中,秦以筠才停了快要笑到僵硬的表情。
这么久过去了,阮念还是对于自己家的情况闭口不谈,哪怕在她们关系最好的时候,秦以筠也从来没有见到过阮念的家人。
冰山女神永远都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高兴的时候就哄秦以筠几句,腻了就把她晾在一边。
从头到尾傻傻动心的只有她自己。
老宅里。
阮念特意迟到了一会儿,拖到晚上八点半才晃晃悠悠到场。
一楼大堂依旧灯火通明,一堆看上去就眼神冒着绿光的人挤挤挨挨地坐在屋子里。
一身貂皮大衣的二姨皱着眉头扇风,非说这儿有什么所谓的灰尘霉味:“改天呀,我非把那老太太留下来的那一堆物件都丢出去,免得这儿三天两头的总是怪味。”
“二姨好兴致。”阮念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车钥匙往桌上一扔。
统共五六个人,非指使保姆做上一桌子菜展现排场。
“小念啊,最近怎么样啊?”大姨见她来了,赶忙起身说要把主位让给她。
阮念这次没客气,施施然在主位上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小时候喜欢过的糖醋排骨。
可惜味道变了,油腻又难嚼。
大姨原本一见她进门就打算插个话的,可阮念挑挑拣拣吃菜,一直没给机会。
二姨一拍桌子站起来,拢了拢肩上的貂皮大衣就开始数落她:“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抛头露面都不知羞,我们亲戚出门都嫌丢人!”
“那请连着您儿子一起打包扔出我的公司。”阮念早就习以为常,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每次所谓的“家庭聚会”都是这副虚与委蛇的模样了。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当年要不是我们接济你们俩,就她扫大街赚的几个破钱,你还能学那什么导演系?!”
“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我就走了。”阮念没吃几口就饱了,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掷,起身就要离场。
二姨不依不饶,一口酒下肚,胆量壮了不少:“结果你现在不还是和手底下的小明星拉拉扯扯,平时没少潜规则吧……啊你干嘛?!”
她话说晚了,阮念一瓶子已经敲了上去。
砸出清脆的声响。
警灯闪烁,阮念冷静地给自家助理打了个电话,告知她目前的情况。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阮念迎着冷风冷雨走出警局大门,正准备打车回酒店,就看见了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卡宴。
秦以筠一身珍珠白风衣,撑着一把很像剧组道具的油纸伞,正装作很忙的样子在等她。
阮念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秦以筠抬起头,假装惊讶道:“李然说你被困在半路上了,我刚巧回酒店,顺路带你一程。”
阮念没拆穿她。
现在是深夜,阮念向来早睡,此时已经困得不行,她毫不客气地坐上副驾驶,感受到狭小的空间里散着淡淡的石榴花香气,安心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