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何况时的回复,周景然说完后转身离开,无奈之下她只得跟上去。
刚坐上副驾驶,她就耐不住性子:“到底什么事呀?”
周景然看着一脸着急的小师妹。黑夜里车库一片漆黑,只看得见她一双亮亮的眼睛,灵动极了。
那年他们初见,师父领着一个矮矮的小女孩进医馆,周景然只当她是师父家的哪个子侄。他是医馆里最年轻的大哥哥,于是主动过去跟她打招呼:
“小妹妹,我是景然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何况时。”
十六岁的何况时扎着两个乱糟糟的小辫子,整个人看起来呆萌可爱。但她平时也不大说话,整日里扎进办公室里看书,仿佛身体里面住了个老太太。
旁边被师父抽背不过关正在罚抄《本草纲目》的三师哥戴鸣听到后被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取了个那么大气的名字,跟个男娃娃一样,有没有什么小名呀,像什么糯糯,枝枝……”
“谁规定女孩就不能用大气的名字?”
小小的何况时吐出冷冷的话把戴鸣噎住了。
“抄完了吗你?”师父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戴鸣肥硕的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疼疼疼…”戴鸣捂着屁股求饶,“有外人在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师父刚过七十大寿,但头发黝黑光亮不见一丝花白,走路时永远昂首挺胸神采奕奕,从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佝偻着背。
“过来。”他向何况时招了招手,中气十足道。
他拉着何况时,就站在医馆一楼大厅的正中央,那个时候医馆还没有翻修,都用的老式窗帘透不进光,墙壁泛黄到处都在掉着灰。周景然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师父说:“她不是外人,她是我华建明的关门弟子,你们的小师妹。”
见众人震惊,他转过头对何况时道:
“我的办公室在三楼,书架第三排最右边那本《本草纲目》拿回去背,一个月后我来检查,能背完吗?”
“能。”小姑娘下颌线紧绷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啧,吹什么牛啊。”戴鸣又不服了,《本草纲目》一千八百九十多种药材,他背到现在都还模模糊糊的。
一想到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那么没礼貌,待华建明上楼后,他扔下笔挡在何况时的面前:
“喂,小孩,你想在我们明仁医馆学习,就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我可是华老最得意的徒弟,叫声师哥……”
何况时单手拎着她的行李箱,一把拂开面前高大的男人,她走了两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冷笑道:
“背了两年还没背完的得意门生,这家医馆未来怕是要倒闭。”
留下戴鸣一个人在楼下气愤的跳脚。
那个时候周景然就觉得,小师妹只是长得软糯乖巧,但心里有一股永不服输的劲儿。
见周景然不说话,她轻轻戳了戳他。
周景然回过神,回过头看向她,何况时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安全带。”
周景然侧身帮她把安全带拉了下来。
一阵淡淡的薄荷味袭来,眼前的男人突然靠近,何况时有些不自在往后靠。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之前推给你的那位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何况时有些沮丧,“她都不来了……”
小姑娘耸拉着头:
“师哥,你说真的会有人把爱情放的比健康还重要吗?”
何况时不理解,夏季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她为了不让男朋友知道自己的过往,选择了逃避。
周景然轻轻的拍了拍何况时的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
“你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小师妹那样好,她漂亮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野心,自由,家人,还有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善良。她总是对身边的人有一份责任心,对唯一的弟弟,对病者……
但周景然希望她先照顾好自己,也希望有一天他能名正言顺的照顾她。
更希望她的眼睛里不要有其他男人……
“不说这个了。”周景然把放在包里的驱蚊香囊递给她,“你闻闻。”
何况时接过:“前台拿的?”发现有些不一样,又仔细嗅嗅,“不对……你改良了?”
“聪明的姑娘。”周景然笑道,“加了两倍薄荷脑,还放了一些白芷丁香……效果翻倍了。”
“谢谢师哥!”何况时有些惊喜。
从前医馆秘制的驱蚊包虽然好用,但是不好闻,一股子藿香的味道,挂在床头蚊子没了,人也被熏醒了。
师哥给的这个香香的,回头偷偷剪开研究一下成分……
……
盛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打开手机,一会儿去阳台看看。
刚一坐下,听见开门声,一个起身冲到玄关质问他:
“你还知道回来啊?”
陈又白沉默的蹲在地上换鞋子,站起后盛素发现他脸色很难看。语气缓和道:
“路上出了什么事吗?”
他不答,静静的走到沙发旁整个人瘫了进去,声音从沙发里闷闷的传来:
“没事,我累了,你帮我关下灯吧。”
小公主一天一个情绪,今晚还玩起了失踪,盛素都快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走到门口“啪”的一声把所有灯的关了,重重的把门关上。
黑暗来袭,屋里静悄悄,只剩他一个人。
“气死了气死了……”
沙发上缩成一坨的男人发了疯似的扭着。
好心想着送她回家,结果人家有人接送,真是自作多情。
自己还偷偷摸摸的跟了一路,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会儿给她系安全带,一会儿摸她的头……
那么亲密,也不知道躲开。
想到自己跟个私生粉一样观察别人,明明她才是粉丝……
胸口有一股气不上不下,哽在心口难以化开。
那个男人一定没有自己帅,陈又白决定将对方开除粉籍,此等三心二意的粉丝……
包里的香囊不知怎么的掉了出来,陈又白捡起来捏了捏。
上面绣着的小白兔正在吃草,突然间,他仿佛看见兔子缓缓的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
陈又白揉了揉眼睛,原来是自己看错了,他把香囊有图案的那一面扣在桌子上。
他一定是气疯了,不过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粉丝本来就是今天说着你是她的唯一,明天就可以对别的男人喊哥哥。
安慰自己良久,陈又白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趁着今天入睡如此容易,还是早点休息吧。
……
第二天,盛素按时打开陈又白的房门,准备叫他起床,却发现自家艺人早已穿戴整齐。
“早啊小白,昨晚睡得好吗?”
“实在是太好了。”陈又白咬牙切齿道。
昨晚洗完澡麻溜的上床,合上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凌晨三点。
后来不知怎的就做梦了,梦里他坐在一辆陌生的车,正打量着,前排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笑着贴过去:“亲爱的,安全带系好。”
陈又白觉得有些熟悉,下一秒听见了何况时的声音:
“那你帮人家系嘛。”
他气愤的想要下车,却发现车门锁死了怎么也出不去,想要让前面的人把锁打开。
却看见前面的俩人也锁死了。
画面一转,他好像又来到了一片草原,迷茫地在草原上走着,没有尽头。
走了好久,他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东西在动,想过去看看。
原来是一只兔子,有些眼熟,但在梦里陈又白根本想不出在哪见过。
梦里的兔子好神奇,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它停下了吃草,转过来对他笑:
“你完蛋喽,你吃醋喽。”
它居然会说话!
陈又白猛的就被吓醒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的噩梦。
“不是说,喝了药情况变好了吗,那个医生到底行不行啊?”盛素听出了他在说反话,“要不咱还是换一家。”
“不行!”陈又白打断,说完后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许大,找补道:“昨天我在她办公室睡得很好,可能是她屋里点了什么熏香吧,呆会儿收工了我去问问。”
还要去啊,盛素无语。直接发消息问不行吗,这一天天的那么忙非得专门跑一趟。
本来六点钟拍完戏就累。一天下来只想早点回酒店洗漱美美的躺下。
但转念一想,自己兄弟最近心情起伏较大,还是不要过多反驳,以免触他霉头,还是随他去吧。
他认真叮嘱道:“那你晚上早点回来。”
三十七八度的天,来来回回的跑,他可不会陪着。
……
晚上六点,明仁医馆的办公室陆陆续续的锁上了门。
只剩下角落里的最后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又要加班……
明天开周会的时候何况时一定要提出加班涨薪制度,每个月加班最多的医生应该得到额外的补偿。
她绝对每个月都能拿第一。
“我严重怀疑,你的药根本没有作用。”听出了何况时的嫌弃,陈又白理直气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