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房间里诡异地寂静一阵。
许淮由衷道：“真是难为你，记了这么久的账。”
“谁让我学的是数学呢，”褚旸拿许淮曾经的话反击，“算盘打得好，账当然也记得不错。”
许淮：“……”
许淮澄清道：“联系方式是出于礼貌留的，毕竟酒吧鱼龙混杂，丢了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
“嗯。”褚旸可以理解，“许老师怜香惜玉。”
“……”
许淮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道：“我没联系过她。”
“但这会儿就在提她。”褚旸不为所动。
“……”
这个话题切入点还不如不切。
许淮平躺回床上，生可无恋。
褚旸微微偏头，望着许淮的方向：“你看，这就不说话了。”
“……”
“褚老师。”许淮叫他。
“嗯。”
“晚上的鱼吃得开心吗？”
“尚可。”褚旸矜持回。
“也是，”许淮自顾自地点头，一语双关，“挑刺这么熟练。”
褚旸：“……”
逗了人，许淮见好就收，转回正题：“我今天碰到她了。”
褚旸意外：“她怎么在这儿？”
“遇到职业瓶颈，来采风”不好把别人倾诉的事情全部转述，许淮言简意赅地概括。
褚旸静静听完：“所以你是担心以后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这倒不会。”许淮道，“我在那么多剧组实习过，她的困扰是我经历过的。当初没有牵绊到我，以后更不会。”
褚旸轻声夸奖：“许老师好自信。”
“当然，”许淮翻身朝向他，“大不了，以后继续请你当我的剧本主角。”
以后。
褚旸默念着这两个字，唇角扬了扬：“我现在很贵的，以后会更贵。”
“这怎么办？”许淮故作为难。
褚旸：“……请不起的话，许老师就只能另寻高明了。”
“那怎么行。”
褚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许老师想要怎么样。”
“有个主意，不知道褚老师能不能同意。”
褚旸顿了下，配合中提起些许警惕：“……什么主意？”
“如果是家属的话，”许淮顿了下，慢慢地问出声，“能不能给个内部折扣？”
褚旸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声音一紧：“……你是我什么家属？”
黑暗中，许淮双眼明亮，一眨不眨地盯着褚旸的侧脸。
饶是许淮把声音放得再徐缓，还有能从中窥出些许紧张。
他说：“那要看，褚老师愿意给我什么身份。”
交叠在胸口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
褚旸感觉到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三年前的不辞而别被含糊过去。
口口声声要求他不要那么轻易地原谅。
计划去美国却没告诉他的事还没有说清。
……
他们之间千头万绪。
在他已经放弃厘清，打算跟许淮这样糊里糊涂地相处下去的时候，却忽然间发现，停留在原地很久的许淮，不知什么时候向他靠近了一大步，甚至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发出了“复合”的讯号。
褚旸心头情绪满涨，感觉心脏都要容纳不住。
“本来没准备在这个时候说的。”察觉出他的紧张，许淮轻声安抚。
褚旸：“……还有计划？”
“当然。”许淮理所应当地道，“想追人，不费心思怎么行。”
“那我打乱你的计划，怎么办？”
“计划没有变化快。”许淮随遇而安地道，“今晚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没有答案的话，也算顺理成章吗？”
身边没有再传出动静。
褚旸隐隐后悔自己冲动，破坏了大好的气氛。
正想说些什么补救的时候，身上的薄被被挑出一处缝隙，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微凉的手探进他的被中，磕磕碰碰地摸索着什么。
这里停一下，那里碰一下。
他身上热气腾腾，许淮指尖那点微凉一碰上来，明显得不得了。
“许淮！”褚旸咬咬牙，在他的手引火之前，立刻把手伸进被子里制裁。
四处乱摸的手此刻安静地被褚旸握住。
许淮自证清白：“……我真的只是想握手。”
褚旸调整呼吸。
许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
毕竟褚旸正年轻气盛，说不定比三年前还……
许淮及时刹停思绪，沉默两秒，忍不住试探：“需不需要……”
“不需要！”褚旸气急败坏。
许淮：“……”
好吧。
漆黑的房间里丁点儿动静都清晰可闻。
许淮颇有耐心，听到褚旸的呼吸声渐渐平和，才动了动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腕，没用多大的力，只是彰显下存在感。
在感觉到手腕的力气松动时，许淮问：“现在可以握手了吗？”
感觉到褚旸的手顿住，许淮弯了弯唇，很自然地把手抽出寸许，然后缓慢地，跟他五指相扣。
手掌贴着手掌，指根黏着指根。
“今天程意之跟我提了她跟周鸣的事。”许淮感受着褚旸手上的体温，语速很慢。
褚旸：“怎么？”
许淮想着当时程意之的神情，又想到周鸣那晚的醉酒，缓缓道：“也许他们两个都还没放下，但没有人肯低头多解释一句，就变成今天这样。忽然发现，感情真的很脆弱，经不起一点点意外。”
“褚旸，”许淮抬眼，交握的那只手微微用力，认真望着他，下定决心道，“……你介意什么，我都知道。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做好准备，就把那些事全部告诉你。”
黑暗里看不清褚旸的神情。
半晌，许淮听到他有些干涩的声音：“……三年前，你说分手，是真心的吗？”
许淮心里一酸：“当然不是。如果……我怎么舍得分手。”
“那就不用告诉我。”
许淮一愣。
褚旸侧过身，明明看不清，但许淮就是感觉到了褚旸的目光。
“我接受你有自己的秘密，有不能告诉我的事。”褚旸顿了下，“只要你爱我。”
许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心口软得一塌糊涂，那点酸涩又欣喜的情绪，细细密密地席卷全身。
视线忽然间变得迷蒙起来，眼角冰凉。许淮竭力稳住声线，虔诚地剖白：“……我一直，一直都爱你。”
温热的指腹贴到眼角，拂去泪珠。
“别哭。”褚旸说，“我都感受到了。”
十指相扣的手是真的。
身边人的呼吸也是真的。
许淮闭了下眼：“那今晚，能水到渠成，让我美梦成真吗？”
褚旸沉默两秒：“当演员以来，因为要签的合同多，我了解了一些法律知识。”
话题有些莫名，许淮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悬心听着。
“要双方意思表示一致才能解除合同。”褚旸长臂一伸，将许淮整个人揽入怀中。
“学长，”褚旸在他的耳边，声音温柔，“我从来没答应过分手。”
许淮怔怔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声，安心地闭上眼。
夜色温柔。
这不是梦，却比梦还要美。
*
【终于开直播啦】
【一天半都不直播，节目组你好狠的心！指指点点.jpg】
【啊啊啊啊姐姐好美】
【赏心悦目啊赏心悦目】
直播在录制最后一天的下午两点准时开启。
摩拳擦掌的网友一窝蜂涌进来，弹幕密密麻麻地飘过。
【报！有人开小差！】
【啊啊影帝在看什么！】
【导演讲话不看导演，眼神往哪儿飘呢！】
嘉宾们看不到网友的讨论，正认真地听导演说串词。
“……经过两天的任务，相信大家对桃源村的特色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两天，我们得到了桃源村村民的热情招待，有来有往感情才深。所以，在桃源村的最后一晚，请大家竭尽所能，根据你们对桃源村的了解，用桃源村的美食之味和文化之味，为这场桃源之旅画上完美的句号。”
“让我们自由发挥吗？”明朗举手发问。
导演点头：“对，形式不限！”
嘉宾们立刻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美食之味的话，可以准备桃源特色大餐。正好之前咱们吃过，好上手。”
“桃源村流传下来的故事很有意思，还有他们的山歌，可以改编成表演。”
敲定之后，开始分配任务。
陆依依和宁青瑶理所当然地选择文化组。
明朗积极举手：“我可以去美食组，正好我跟阿嫲学了一手。”
提议获得其他四人一致通过。
“那谁来跟我一起？”明朗跃跃欲试，看向宁青瑶和陆依依。
“弟弟别看我。”陆依依调侃，“准备食材我可以，做饭我一窍不通。”
宁青瑶淡定：“只会减脂餐。”
“……”明朗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许淮。
虽然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确实很容易让人心软，但许淮还是狠心拒绝：“我不太擅长做饭。”
明朗弱弱道：“但我一个人弄不来那么多菜。”
陆依依当机立断：“抽签。”
工作人员贴心提供了节目组专用签条。
一分钟后。
许淮喜提“帮厨”身份，无奈应下：“那我……”
“加上我。”一直被忽略的褚旸此刻出声。
“旸哥不去文化组吗？”明朗明显怵褚旸，声音有些不情愿，“旸哥你看上去就不太像是……嗯，会做饭的样子。”
褚旸：“……”
许淮莞尔。
【哈哈哈哈哈】
【影帝：以貌取人要不得】
【所以影帝会做饭吗】
陆依依和宁青瑶低头商量了会儿。
陆依依提出需求：“我们这一组需要许编。”
褚旸和明朗齐齐转头。
“故事改编和节目热场词需要许编搞定。”陆依依询问，“许编？”
许淮应下：“可以。”
又安抚地看向褚旸：“等弄完我再来给你打下手。”
“不好意思啊影帝。”陆依依笑眯眯地说，“学长我们借走了。”
褚旸：“……不客气。”
领好任务，两组立即行动起来。
许淮在这里两天也收集不少文化故事，抱着电脑很快改编出了一场小舞台剧。
等陆依依和宁青瑶帮忙备菜回来，又根据她们两个的想法做了修改。
两人排练的时候用不上许淮，许淮把节目的串词弄好，便去给褚旸帮忙。
美食组已经开始备菜。
厨房里，褚旸有条不紊地把蔬菜和肉类安排好。
蔬菜在他精湛的刀工下变成各种样态。
原本雄心壮志的明朗目瞪口呆，看了眼自己案板上的“土豆条”，又看了眼已经被盛在餐盘中细细的胡萝卜丝，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旸哥，”明朗怯怯道，“你……会做饭啊？”
【看上去还很做哦】
【哈哈哈弟弟内心崩溃】
褚旸“嗯”了声，又去腌制肉类。
调味料按需倒进去，加上生粉，褚旸下手拌匀。
山村里温度凉，一直穿着长袖。
之前被挽好的袖口垂落下来。
褚旸微皱了下眉，下意识地张望。
“旸哥要什么？”明朗机灵道，“我来拿。”
许淮就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他笑了笑，走上前问：“袖子耽误事儿了吗？”
褚旸把手抬起来。
许淮自然而然地把他的袖子挽了三折，捋上去。
一旁的明朗：“？”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