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打开,里面的事物也随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圆环形状的、材质看起来是钢又好像是铁的,漆黑亮面的东西。
“一个小项链。是不是很好看?”黑衣男人将面前的箱子朝着对面少年的方向推了推,随后开口道。
“我相信你会喜这个小东西的。哦,对了,这里面还贴心的附赠了一些赠品。”男人以冰冷的声线缓慢的叙述着。
“内置GPS定位系统,可以随时定位这个项链的位置。另外...”
“里面还镶嵌了一个微型炸弹,如果组织确认这个项链的主人对组织有着某些不可言说的意图,那么,就可以随时引爆炸弹。届时,戴着这个‘项链’的人,你猜会变成什么样呢?”
男人说着,拿起箱子侧边暗格里的一个黑色手机样式的东西,随后握在手中展示般的对着少年晃了晃。
——这其实是控制器,同时该“手机”液晶显示界面还会实时显示该“项链”的位置。
黑发少年搭在双腿之上的纤细指节用力屈起。随后伊佐鹤平静的开口:“要我做什么?”
对面的黑衣男人闻言,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你什么也不用做。”
“只要戴上它就好。”
伊佐鹤在这一刻感觉到无边的强烈恶意,似乎要将他淹没。
少年不再回复,只是垂下眼帘。
...
黑衣男人拉开凳子,手提起重新合上的箱子转身欲走,这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少年发出了一句平静的询问。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没有理由。”黑衣男人重新转头,冷冷的低头看着少年,“非要听一个的话,那就是鉴于你曾经的表现,组织判定你还有叛逃可能。所以,组织需要对你设定一个考验期。至于期限么......”
“是秘密。”
房门被关闭,昏暗的光线下,伊佐鹤抬手,以手指轻轻触摸着苍白脖颈之上的颈环,冰凉的感觉自指尖传来,突然在下一刻,那冰凉变成了刺骨的寒冷,冷意好似顺着指尖、随着血液泵向全身。
...
海边基地。
黑衣男人恭敬地从办公室内退出。
室内的办公桌前,朗姆嘴角噙着带着几分冷意的笑容,缓慢的点燃一根雪茄,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之后,夹着雪茄的右手下落,搁在桌面之上。而此时在右手的旁边的桌面,一个黑色的手机样式的控制器正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
四月下旬。
是夜,组织基地。
电梯到达负二层,随后电梯门开启。
脱掉校服外套,只穿着简单、单薄白色衬衫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的跟随着前方两个黑衣男人的步伐。
走过昏暗狭长的走廊,随后三人在走廊某处的一道黑色铁门门前停下。
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的棕色短发男人随手拿出钥匙开锁,下一刻一手重重推开房门。
屋内没有开灯,在二人身后的伊佐鹤隐约看见房屋中间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形。下一刻,首先进入房间内的棕发男人随手打开头顶灯光的开关,霎时房间大亮。
已经适应了黑暗光线的双眼受不了这种突然地刺|激,伊佐鹤在瞬间闭上眼睛,过了几秒才缓缓睁开双眼。但随后,瞳孔就因为看见了眼前的场景而不受控制的缩小一瞬。
狭小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正跪着一个白金色短发的白人男子。
男人的眼部被黑布缠绕,嘴部被一条黑色胶带封住。身上穿的黑色西装也已经脏、皱,上面多处沾了几块形状好似鞋印的泥巴。
双手向后被绑在身后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开门的声音,身体瞬间扭动起来,并且好像想要试图通过被堵住的嘴发出求饶的话,但只能含含混混的发出不甚清晰的闷哼。
这是...在做什么...
伊佐鹤静静地站在原地,但当他还未从这一幕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右手被一个冰凉的物体所触碰,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知何时走到伊佐鹤身后的棕发男人将手/枪强硬的塞到他的手中。
“柯顿·弗纳尔,组织叛徒,持续一个月将组织情报与另外帮派交易。”棕发男人确认少年握住枪把后站直身体,双手插兜看着跪在地上开始发抖的男人,随意的说道,“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你的任务是,处决他。”
棕发男人微微弯腰,继续轻声说道:“对叛徒,就应该回以制裁。不是吗?”
听到这话的黑发少年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垂着头,右手虚握的手/枪要掉不掉。
沉默持续了长达一分钟,棕发男人低头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少年,轻轻一笑,随后弯腰,右手搭住少年的单薄肩头,随后凑近少年的耳边:“不想做吗?那你想要什么?其实你还有两个选项可选。”
“你是想死,还是...”棕发的年轻男人帅气的脸庞上此刻勾勒出残忍的笑容,他的声音轻轻,但此刻传入少年的耳中却好似来自地狱的呓语。
“想生不如死?”
不要...不要...
少年金色的双眸骤然睁大,眼中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乍然缩成针尖大小。有冷汗自他的侧脸滴落。
男人的声音仿佛不停地在耳边萦绕、重复,最终变成一首可怖的乐曲不住地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伊佐鹤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地狱般的那一天,黑暗窄小的房间、潮湿又充满血腥味的空气,长鞭的破空声一下、一下、不住响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没有尽头。
我不要、、不、、要、、死...
我不想、、不要...不要......!
“呯”的一声,枪/声骤然炸响在这处狭小的房间,随后声波逃窜出房门,开始在整个地下二层回荡。
而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跪在地上的金发男人身体剧烈颤动一下,随后应声倒地,很快,血液自他的头部汩汩流淌而出,很快蔓延到站在前方、依旧颤抖着手臂举着枪的少年脚下。
那血液红的鲜艳,红的刺目,与少年白色运动鞋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棕发的年轻男人蹲下身体,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位于柯顿·弗纳尔额头正中的、正不断流出血液的弹孔,随后站起身来,拿出手机按动键盘中的某个键位,随后笑着伸手拍拍少年的肩膀。
“恭喜你,完成本次代号任务。”
“Cointreau,君度酒。这就是你以后的代号。”
是的,伊佐鹤的代号任务就是如此简单地、处决一个已被控制住的、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的组织叛徒。
而少年完成任务的信息,也在上一瞬间被棕发男人传达给了上级要求的、疑似属于“那位先生”的神秘邮箱中。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接下来你随意。”棕发男人转身,给一直插着口袋站在一旁旁观的黑色短发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随后二人一起走出这间房间。
走廊外,行走中的黑发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注视了一下身后虚掩的房门,随后对着一旁与自己一起行走的同伴开口问道:“这就是他的代号任务?也太简单了吧。”
他其实心里羡慕又嫉妒。毕竟他与同伴在组织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到如今依旧只是地位稍高一点的外围成员而已,连代号的尾巴都没摸着过,现在看到伊佐鹤这么轻松就拿到了代号,自然免不了心中疑问。
“哈,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天才呢。你没听说过他最近几次的狙/击测试成绩?”
棕发男人砸了咂嘴,心中又开始对少年那恐怖的射击天赋啧啧称奇。
“至于这个任务,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但我给你转述一句我之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疑似是‘那位先生’的话,大概意思是,”
“一旦他开始杀人,那手上的鲜血便永远无法洗净。”
所以,可以说从此以后,组织对这个天赋卓绝的少年狙击手的利用,会变得更加深刻。
而君度酒,今后将彻底陷入为组织效力的深渊之中。
...
地下室内。
伊佐鹤手中的枪/支突然掉落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随后少年如同脱力一般,身体骤然放松、下落,膝盖重重的跪向地面。
不多时,空荡的室内开始回荡起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泪滴不间断的滴落进地面的声音。
泪珠不断滴落在地面,同时迅速的消融进地面的大片血液之中。
黑发少年微低着头,双手撑在一片血泊中。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眼泪平静又迅速的从眼眶中流出,随后泪珠顺着被喷溅上大片血迹的苍白脸颊流淌而下,在下巴处汇聚,随后快速滴落。
对、、不、起......
少年抖着毫无血色的唇瓣,视线毫无聚焦、瞳孔涣散,呆滞又安静无声的流泪。
伊佐鹤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晕眩的感觉侵袭着他的大脑,但内心强烈的绝望与悲痛却不断地刺|激着神经,让他被迫保持清醒。
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错了...!
地面的血液明明已经逐渐冷却,但伊佐鹤却感觉自己的双手掌心下的血液,是如此滚烫,如同熔岩一般,仿佛要将他的皮肉灼伤。
...这是平静而激烈的崩溃。
...
*
五月。
组织基地、
3号格斗训练室。
训练台边缘,一身黑色作训服的伊佐鹤跪倒在地面,双手微微发抖的支撑住身体。
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半晌后才慢慢支起一条腿,随后艰难地直起腰背站起身来,但下一刻,巨大的冲击力自腿部传来。
“嘭”的一声闷响过后,黑发少年再一次被踹倒在地面。但他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下一刻,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逐渐走近少年的身边。
山崎浩停住脚步,冷漠的低头看着脚下侧躺在地的少年:“起来。”
山崎浩,组织格斗教练。富有多年格斗经验的他不久前被命令,负责组织成员,君度的格斗教学。
训练频次为每月8次,时间为每周周末。
但同时,他还被上级暗中下达了另一条命令:教学时务必严格,另外,不要让旁人察觉到这种“严格”。
也即,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衣物覆盖之下的皮肤留下“训练痕迹”。
听到声音的伊佐鹤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随后以手肘慢慢支撑起身体,但下一刻,突然脱力一般,少年纤瘦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他又晕倒了。
...
不知过了多久,伊佐鹤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所及是一片昏暗,室内只有窗户外隐隐约约透进来的灯光。
...我在哪?伊佐鹤手指微微一动,摸到了触感熟悉的床单。
看来他已经被送回了组织住处,在他昏迷的时候。
蓝色光球突然从伊佐鹤的床底下挤出,随后悬停在伊佐鹤额头之上:【宿主!你没事吧?这群该死的混蛋、!!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没事...”伊佐鹤望着眼前的光球,荧荧蓝光映在他的眼底,“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可以忍受。
毕竟,相比起一年前那段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时光,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好多了。
*
五月中旬。
是夜,美国纽约。
繁华街区的一栋大厦内的高层,灯火通明。
整个走廊内,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的走来走去。
而在一间光线明亮,装修华丽的化妆室内。
化妆镜前,正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礼裙的金发女人,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人。
黑色的裙装虽简单但却隐隐透出高级,利落的设计裁剪勾勒出女人优美的线条。
而此刻,金发女人正打开手机,按动按键,随后将手机放到耳边,似乎是在给谁打去电话。
贝尔摩德听到手机中传来有规律的“嘟——嘟——嘟——”的声音。
如此几声之后,电话接通。手机对面,少年干净的略带一丝干涩的嗓音传来。
“温亚德女士?